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失望,所谓高处不胜寒,难不成自己注定是称孤道寡的命?
罢了,把杨家女许配给沈承,也算是偿了这番君臣的缘分。
“自然不是。”杨泽芳摇头,却是对皇上的失望没有丝毫歉疚之意,“当初臣初来帝都,正碰上李家在故里摊上官司,偏是众人落井下石,竟无人愿意伸手相帮,好好一座山庄,廉价之下,竟是依旧无人问津……”
皇上越听越怒:“你的意思,很是为李家抱不平了?”
“臣不敢。”杨泽芳依旧眼眸平静,磕了个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家有功,便受的君王恩德,有过,自然也受得惩罚,不然,岂不有失公允?一则臣以为,皇上性情宽宏,又自来赏罚分明,既然下旨革去李家职位,自是认为李家罪不至死。二则,李家女毕竟曾为杨家妇,即便拙荆已故去多年,却不能抹杀曾经的夫妻之情,何况亡妻临死时,还曾托付臣两件事,一是幼子,二是岳家……”
说道最后,杨泽芳明显动了真情,声音都有些发颤。
看杨泽芳情绪激动,皇上也不由沉默,之前还纳罕杨泽芳之声望,即便家族败落,想要娶出身书香的女子依旧容易的紧,怎么倒会娶了个商贾之家的女儿?
这会儿却明白,原来是为了幼子——
那般出身,自然不敢在继子身上动什么手脚。
杨泽芳神情有些苍凉,“本来自小女胎中中毒,续弦顾氏再不能孕育子嗣,臣也曾怨恨过,可再如何,李家总是曾经给过我一个那么好的妻子,既受了他家恩典,便是再受牵累,也是该当的吧……”
一番话说得皇上更加沉默。
听说当初李家出事时曾着人往杨家送了点心,那顾氏吃了后,险些落胎,好容易保住,却是伤了根本,不独女儿天生有缺,更兼再不能孕育子嗣。
李家的意思,倒也不难理解,担心续弦有了自己亲骨肉就为难原配留下的孩子之外,怕是更有始终把杨泽芳和老四绑在一起的意思,毕竟,杨泽芳注定只有一子,老四若出头了,杨泽芳的儿子才有出头之日。
却不想弄巧成拙。令得杨泽芳心灰意冷之下,再不愿和李家有牵扯。
难得的是杨泽芳倒是个长情的人,李家如此待他,竟依旧愿意伸出援手。
突然想到,若然早些令杨泽芳到帝都来,负责教导几个皇子,是不是几个儿子就不会这么凉薄了?所谓难得有情人,相较于沈青云之类,杨泽芳这样一旦选择了即便被辜负也不愿背弃的人,委实难能可贵。
甚而说,自己身边缺的,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忽然想到一点:
“你那儿子,眼下在何处?”
杨泽芳却是沉默了半天:“犬子兴趣较广,平日里不大喜欢闷在家里。”
看皇上神情很是不解,只得很是憋屈的又补充了一句:
“这几年里用他母亲的银两,鼓捣了一个祥云商号……”
祥云商号?皇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副苦逼脸的杨泽芳几眼,强忍住笑意,怪道杨泽芳不愿提起儿子,堂堂大儒,竟是养出了个一意从事商贾贱业的儿子,这老脸可是往哪里搁?要是自己,非打死了不可。
一想也不对,杨泽芳可就这一个儿子,真是打死了可不就绝后了吗?
原来天下的父亲都是一样的悲催吗?还想着堂堂大儒教子有道呢,却原来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平日里说什么儿子喜欢在外面跑,这会儿瞧着,怕是被轰出去了吧?
只祥云商号?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呢?
皇上一怔,上上下下打量杨泽芳一番:
“不是那个祥云商号吧?”
这几年里,有一个祥云商号可是有名的紧,但凡国中有灾难发生,祥云商号必然出钱出力,很是帮了朝廷的忙。记得两年前,自己好像还赐了个“仁义商号”的牌子呢。
“就是那个。”杨泽芳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一点儿与有荣焉的感觉。
“啧啧,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啊。”皇上这会儿心结已全然解开,不免对之前待杨泽芳的冷厉颇为愧疚,只自己帝王至尊,怎么也不好跟臣子道歉才是。总不能说自己被儿子气着了,然后就拿你杨泽芳当了回出气筒吧?
偏杨泽芳还是个性情执拗的,思来想去,就想把话题岔开,“如此说来,你们家女儿可就有福了,有这么一座金山银山,想要求娶的可不得踏破门槛?”
还以为杨泽芳会就坡下驴,就此抛开方才的事。谁想杨泽芳蹙了下眉头,却是又把话题拐了回去:
“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臣自认为做人也算光明磊落,帮了李家,臣也没有欺瞒皇上的意思——不瞒皇上说,从买来这山庄,臣便让人挂上了明湖山庄的名字。倒不想,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要拿山庄做筏子,还惹得皇上生这么大气,既如此,臣愿辞官,想来无爵无职之下,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惦记着了。”
说话的语气,分明已是心灰意冷。
“多大点儿事,那里就需要辞官明志。”皇上已是彻底放下心来,却是暗暗着恼,杨泽芳曾身居明湖书院山长,天下人皆知,山庄改名都五年了,这些人却到现在才来弹劾,分明是看自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