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旁边的灯火让他很不舒服。希和赶紧把灯给吹灭了。又轻手轻脚的起身,想要去拿个垫子来,不料刚一动,沈承就睁开眼睛,迷茫的眼神在希和脸上停驻了一下:
“希和……”
“无事。”希和摆摆手,接过阿兰递来的垫子,“躺着睡吧,舒服些。”
沈承“唔”了一声,乖乖的躺在希和铺好的垫子上,含糊道:
“你往里坐些,别,掉下去……”
最后一个“去”字已是几不可闻,分明又睡着了。
希和应了一声,又怕人冻着,便抖开一床被子密密的帮人盖好。自己则就近坐了——
方才已是发现,但凡自己离得远了些,沈承便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
又忆起之前寻芳苑里时这人被毒打后血迹斑斑扔在那里的情形,不觉越发怜惜。眼看着前面就是岸边,希和示意阿良把船泊好:
“你们先回去协助冯行,我待会儿再过去……”
要寻找吴管事,冯行那里怕是需要很多人手,货物已是无碍,索性把人全派去帮冯行罢了。
阿良几人也明白,眼下巨鲨帮虽是灭了,难保不会有逃出来的亡命帮众,小姐还是留在沈公子身边最安全。且一路行来,也能看出来,这沈公子对小姐是极尊重的,绝不是那等孟浪之人。还有阿兰一旁守着,便也放心的离开。
夜深了,江口已是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希和却是没有一点睡意,一时看看犹自沉睡的沈承,一时想起阿兄和苏离:
“也不知这会儿离姐姐可是回到家了?”
“应该到了,主子的脚程很快的。”
“是吗?”希和小小的叹息了一下,“这么些日子不见,我都想离姐姐了呢,都写了几封信了,离姐姐也没回,也不知是信还在途中,还是人在路上,若是得了闲,阿兰陪我去看离姐姐好不好,你也好回去见见家人……”
阿兰沉默了一下:
“主子那里不太好走……除非特意邀请……我的家人也不在那里……”
便是自己,既是被送给了小姐,主子心里,便再跟他没有半分瓜葛了,即便知道主子的落脚地,除非得了允许,这辈子,也是再回不去了的。甚而见了面,也只能当做陌生人……
“是离姐姐的家人很严厉吗?许是家人不放心她这么跑出去呢,比方我,出来一趟也是不容易的紧,你不知道,娘亲和祖母都哭的泪人儿似的……离姐姐的家人八成也是这般,就只是离姐姐的性子本就爱静,可别被闷着了才好……你若是想家了,只管告诉我,不拘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见家人的……”
“多谢小姐,我,没有家人……”阿兰语气平淡,倒是希和吓了一跳。怔了下握住阿兰的手,很是愧疚道:
“对不住,我都不知道……阿兰莫伤心,以后只管把我家当成你家便好……”
“嗯。”阿兰轻轻的应了声。语气里有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欢悦。
沈承动了下,希和忙住了嘴,看他身上被子已是踢开了一多半,忙轻轻提着被子一角要往上拉,不提防手腕一下被人握住,一低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你,醒了?”吃了一吓,手里被子一下掉落,正正盖住沈承半边脸。
瞧见眼前人是希和,沈承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下一刻却是一下坐起来,抓起被子结结实实的把希和裹了起来,很是歉疚道:
“我睡着了吗?怎么不叫我?手还这么凉。”
“我无事。”希和忙抽出手,脸蛋却是更红——
这被子之前沈承刚刚盖过,甚而内里还有些温热,又这么裹在自己身上当真不自在至极。偏是沈承动作快的紧,希和转瞬之间就成了个厚厚的蚕蛹。匆忙间忙道,“你既然醒了,咱们就上岸吧。”
“你是为了等我?”沈承恍然,这才发现船上也就剩下自己和希和及阿兰三人罢了。再瞧向希和时,眼神顿时更加灼热,便是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觉攥住,又松开——
真的很想把人抱在怀里怎么办?这就是被人放在心里照顾的感觉吧……
终是深吸了口气,勉强把胸口的躁动给压了下去,低低道:
“都这个时辰了,城门早关了,你们俩去船舱里躺着吧。等天亮了,咱们再进城。”
喑哑的嗓音里全是几乎能把人溺毙的温柔。
希和只觉耳朵里一阵一阵发痒,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胡乱点了下头,极快的拽开身上的被子又丢给沈承,便逃也似的带着阿兰进了船舱。
沈承张开手臂,把被褥抱了个满怀——
从小习武,这般小小的夜寒于沈承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沈承却是怎么也不舍得把被子丢开,嗯,被子真的特别软呢,好像还有股香香的,甜甜的味儿道。就如同,想起希和时的感觉一般……
这般想着,不觉更紧的抱住被子,甚至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半晌无声的闷笑起来,只觉数日不眠千里奔袭的疲惫瞬时消散殆尽,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第二日醒来时,沈承已是不在了,倒是冯行,正牵着一辆车,恭恭敬敬的守候在那里。
看希和从船舱里出来,冯行神情激动的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