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却是爹爹突然去京城商号的原因,看自己委实懵懂,才转了别的话题。甚而临别时,即便执了自己的手,也只是殷殷嘱托自己听爹的话,又说会找时机去京城瞧自己,又让自己平日里多写信,不拘什么烦恼事了,或者商号来往,甚而小姐真是为难自己和爹爹了,都尽管告诉他便是……
亏自己彼时还以为周慬是担心自己,现在想来竟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小姐已对周家父子起了疑心这样的事,还是上路后爹爹才隐约透漏出来的,若是之前自己就知道,怕不早告诉了周慬。
更可怕的是小姐竟把周慬的所有反应全给猜到了——
之前一直沉浸在不得不和周慬分开的失落悲伤中,这会儿想来,离别时周慬虽是表现的温情脉脉,却何尝给过自己半分承诺?
一时竟是心痛如绞——这些日子的相处,已让商妍认识到希和的性子最是宽仁,又明察秋毫,那周明厚本是少主用惯的老人,说是商号元老也不为过,小姐接掌家业,只有重用的,如何也不会故意寻个由头,自断臂膀才对;更不要说爹爹深爱自己,万事都以自己为重,这次却是如此绝情,任自己如何苦求都不肯改变主意,要说这世上或许旁人会有坏心,爹爹却是万万不会害自己的……
当下垂泪道:
“我如何不知道,爹爹和小姐都是为我好……少主当年于我家有大恩,论理怎么也不该令小姐为难……只不亲眼看一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心……还请小姐成全我,带我一道去庆丰吧,便是要人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才好……”
希和沉默半晌,此去庆丰,说不得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带上商妍无疑有诸多不便。
只商诚自来忠心,又只此一女,临离开时再三恳请自己能帮着开解商妍,且商妍此女,虽是有些任性,却是直爽娇憨居多,比方说这些日子以来虽是已经知道自己对周家父子生了疑心,却并不曾私下通风报信,反是直言求自己成全,这般心性,希和也颇为喜欢。
当下叹息一声,点点头道:
“罢了,你既坚持,便和我一同前往,只一条,万事须得听我吩咐,不得自专。”
“小姐放心,我都记下了。”听希和答应,商妍忙重重点头。
听说女儿要外出,顾秀文很是不舍,更深恨自己身体不好,竟要劳动女儿四处奔波,亏得希和好言劝慰,又一再保证会带上足够的人手,安全定然无虞,又说会尽快寻一得力人手,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务,除非必要,便让其他人代为打理,顾秀文才无可奈何的放了人。
为了方便,希和并商妍两人都换上了男装,又有阿兰手巧的紧,对两人外貌稍加修饰,瞧着和英气勃勃的少年竟是毫无二致。
当下只做外出游历的富家少爷,一路走走停停往庆丰而去。
因希和足够小心,又有阿兰明显是行走惯江湖了的,何时上路,何时投宿,诸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不过十多日,便已靠近庆丰。
相较于地处中原腹地的安州,作为水陆交通要塞的庆丰无疑更为富庶繁华。
不独陆路上人车流连不断,便是流经庆丰的云浦江中也是千帆竞发,来往船只川流不息。又有近处水汀,莲叶婆娑,美丽的渔女划着小船自由穿梭其中,当真是物阜民丰,好一个富庶繁华之地。
青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水乡景致,不时惊叹连连,只觉一双眼睛简直都不够用了。一直心思不属的商妍,脸上的愁云也散了些。便是始终沉默的阿兰,神情也有些雀跃。
希和不禁莞尔,也不知离姐姐如何调、教的,阿兰的性情竟是和她一般无二,难得看到她露出这般小孩子的神情。当下起身道:
“此去庆丰,水路的话也就一两个时辰就能到了,阿良这会儿怕是已得了船,咱们这就下去吧。”
果不其然,刚下车,远远的就瞧见阿良领了个船家打扮的人快步走来。瞧见希和,阿良忙快走几步:
“公子,属下已是包好了一条大船,瞧着还算干净,地方也宽敞,咱们这些人坐尽够了。”
那船家忙也跟着阿良给希和见礼:
“公子尽管放心,我家的船已是在漕帮那里得了路引的,有漕帮护着,凭他是谁,也不敢胡乱搅闹,最是安全不过。”
说道“漕帮路引”几个字,船家神情明显很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