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沈承不甘心也好,愚蠢也罢,反正就是不管多少人瞧着,沈承都绝不会表现出和沈佑兄友弟恭的一面,连带着对沈佑的厌恶也是毫不掩饰。
至于沈佑,虽然眼里也从来把这位兄长看的和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相仿,外人面前,却从不吝于表现出自己作为兄弟最大的敬意。甚而沈承越恶劣,沈佑反而刻意表现的越乖巧。
以致现下虽是瞧着沈承跟吃了个苍蝇般膈应的不得了,依旧强忍着露出再完美不过的笑容和恰到好处的讶然:
“沈金这狗奴才果然该死。亏他信誓旦旦,说是瞧见了漕帮二当家张青出入杨宅,怎么竟是兄长?倒不知道兄长什么时候和这家主人关系恁般好了,竟是连家都不回,反而宿在这里?”
沈佑这话虽是客客气气,内涵却是恶毒之极——
眼下杨宅的男主人可全不在家,一家子女眷罢了,尤其是那杨希和正值花季,即便生的奇丑无比,可真是传到有心人耳里,说不得会对名声有碍。
沈承眼神一厉,沈佑心里一咯噔,顿时就有些后悔——沈承可是个疯子,自己没事儿招惹他干吗?又想着这么多人面前,还有岳钧看着,他总不至于真敢大打出手吧?
正自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影子一闪,等回过神来时,后脖颈处就多了一只手,沈佑猝不及防之下,好险没疼的叫出来,只是真哭出来,这脸可就丢净了,只得强忍着剧痛,涩声道:
“兄长——”
沈承却根本没理他,反而扭着沈佑的脖子转了个圈——
沈佑是会些功夫,甚而还经过名师指点,可那也得分跟谁比。寻常武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沈承面前,却根本就是个渣。
就比如眼下,被沈承掐着脖子,竟是丝毫反抗不得。两人一起面对岳钧,沈承已是笑意满满:
“我这兄弟自来莽撞惯了的,给大人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这里代他给大人赔不是了。”
说着猛一压沈佑的脖子,迫使他把腰弯成了九十度,赔礼的诚意当真是十足。
岳钧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作为安州府的父母官,岳钧对沈承的劣迹斑斑早有耳闻,本想着连沈佑这个亲兄弟都被折腾成这样,拐过头来不定要怎么寒碜自己呢,再没想到对方丝毫没有迁怒自己不说,还压着沈佑给自己赔罪。
当下忙摆手:
“大公子客气了,既然是大公子在此,瞧来方才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倒是我等唐突,扰了此处清净。”
“可不,这也是府里老太太心疼我是个没人疼的,才特意给了这么一处上好的院落让我住——不瞒大人得知,老太太和我祖母情如姐妹,祖母在日,每每嘱咐我便把这杨家当成自家相仿,又嘱咐我但凡有空了,便要来此尽些孝道——”
说着倏地转身,神情严厉的瞧向沈佑:
“当日祖母的话你全忘了吗?怎么就敢听信那起子小人的挑唆,跑来老太太这里发疯?老太太宠你,我这做兄长的却不能眼瞧着你胡闹。”
手下已是悄悄发力,沈佑顿时疼的钻心一般,有心反抗,却唯恐真惹急了这个疯子,说不好对方真就会把自己脖子给捏断。
这般想着,虽是心里恨得发狂,也只得跟着沈承的手势不住点头。却是不住疑虑,沈承这个王八蛋,什么时候学得会动脑子了?瞧这情形,竟是不但要自己把方才说的话咽进去,还要倒打一耙,让自己背个不尊祖训的不孝罪名。
旁人哪里知道这兄弟俩之间的弯弯绕绕?
便是岳钧也想着这沈佑委实有些过分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想要为岳家张目,寻杨家大房的晦气这样一个理由了。
只再如何帮岳家,便是念在祖上情分,也不合胡闹到这般地步。
连带的方才对杨希和的一点看法也烟消云散——依着沈承的话,两家分明是世交吗,晚辈过来拜望长辈,自在情理之中。
“岳大人府衙内怕是还有公务,”沈承依旧客客气气,“今儿个劳烦岳大人了,改日我等兄弟再亲自登门谢罪。”
明显听出对方送客的意思,又瞧出兄弟俩怕是并不和睦,岳钧也早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下一笑:
“大公子言重了,既如此,咱们就此作别。”
沈承点了点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却是依旧不肯放开沈佑:
“亏得老太太当初那么疼你,你竟是这般回报她老人家的?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过去给老太太磕头请罪。”
口中说着,掐着沈佑的脖子往后面而去。偏是有衣袖映着,瞧在旁人眼里,分明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岳钧正好回头,瞧见这一幕,不由失笑,这沈佑委实有些胡闹,有这么个严厉的大哥管着也不算什么坏事。这般想着,当即抬腿大踏步离开。
那边沈承拐着沈佑的脖子转了个弯,瞧见四围没人,手一松,沈佑就跌倒在地上,人也恢复了沈佑记忆中阴冷邪恶的模样:
“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滚!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沈佑趴在地上,瞧着负手而立不屑的瞧着自己的沈承,当真是欲哭无泪,半晌手一撑,扶着墙勉强站起身形,缓缓擦拭着脸上沾染的泥土,笑容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