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承运失踪和咱们有什么干系?那周大人既是清官,总不能平白无故把罪名按在我头上。”
虽是这般说,语气中无疑有着隐晦的苦涩和怨恨。
顾老夫人已经转过头去偷偷擦拭眼睛,顾秀文眼睛也红了,只眼下这屋里老的老病的病,自己要是也跟着哭,怕是老父更要乱了阵脚。好在和儿昨儿个派人送信,说是已然寻到顾承运,当下勉强露出笑容:
“爹说的是,再说和儿不是派人说——”
话未说完,却被顾元山厉声打断:
“不许把和儿牵扯进来。”
说什么找到了顾承运,不过是宽自己的心罢了。毕竟这么多日,自己一直带人四处打听,都没有半点线索,所谓人海茫茫,和儿一个女孩子罢了,如何就能把人找出来?那孩子又是个孝顺的,就怕会为了自己铤而走险。
顾秀文吓了一跳:
“爹,您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做人娘亲的,那有不心疼孩子的?更不要说自己膝下也就和儿一个孩儿罢了。可这是老父啊,自己如何能看着他被人被逼迫到这般地步,却选择袖手旁观的?
看顾秀文流泪,顾元山也是心下惨然,却依旧不肯答应:
“秀文,我和你娘命中注定也就你这么个女儿罢了,和儿可算是咱们家仅剩的一点血脉了。爹就是如何,也不能让我外孙女儿跟着受苦。”
虽然和儿顶着杨家嫡女的名头,寻人说情时也算有些分量,可又算什么好事儿?外孙女儿生来命苦,娘胎中便被人暗算,虽是保住一条命,却是损了容貌,再是因为这事于名节上有什么妨碍,自己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啊。
“就是你,也不许插手,安安生生的做你的杨家媳妇儿就好。女婿是个好的,莫要让他为难。”说道最后语气已是颇为严厉。
虽然是商人,顾元山却最喜欢读书人,又一直认定女婿是个真有大才的,一直欣赏的紧。这些年来女婿日子不好过,顾元山想要帮着些却有心无力,甚而还因为家里的事连累女婿频频出面向别人低头……
眼下若是连外孙女儿也牵累进去,老爷子就怎么也接受不了。
知道妻女担心,顾元山尽量表现的轻松些,好歹用了些粥,瞧着外面天光渐明,推开饭碗起身:
“你们在家等着就好,我去大堂上走一遭,很快就能回来。”
顾祥早备好了车,看顾元山走出来,忙上前扶住,主仆两个栖栖遑遑的往县衙大堂而去。
刚要上大路,迎面正好碰上族长顾元峰家出来的几辆大车。
坐在第一辆车上的可不是顾元仓?
顾元仓也瞧见了顾元山主仆,心里不是一般的腻味,连带的心情也恶劣的紧——这一次可真是失策了。从来都是任自己搓扁捏圆的顾元山竟然没有跑来低头。
更奇怪的是族长顾元峰的态度。
因着独子失踪,顾元峰夫妻急火攻心之下,先后躺倒不起,不然,自己也没有办法在告状这样的大事儿上替郑氏做主。
昨儿到了后才发现,顾元峰虽是瞧着人极憔悴,精神头倒好的多了,却不知为何,待自己反而冷淡的紧。明明之前瞧自己为了寻找承运奔走呼号,这个族弟可是感激的厉害啊。
难不成是怪自己手伸的太长了?
算了,管他呢,只要能逼得顾元山低头,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顾元峰不高兴就不高兴吧,反正他是个耳根子软的,要想哄他还不容易?
至于说告状会不会失败,顾元仓更是丝毫不担心的——
负责审理此案的可是周治中!只此一点,就足够自己有六分胜算。
也不用等周治中立马治罪,只要拖着隔三差五提审一下顾元山,这老东西就得低头然后乖乖的送上银两来。
“哎哟,这不是二哥吗!”顾元仓探出头来,阴阳怪气的冲同样伸出头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顾元山道。
顾元山脸色一变。顾祥则是攥着缰绳,身体都开始发抖。
顾元仓却是下了车子,行至顾元山车子旁趴在车窗处低声道:“这人啊即便身上钱再多,可也没有命重要是不是?或者二哥想让我帮着说合说合——”
下一刻攀着车窗的手却被人狠狠打到一边,却是气的浑身都在哆嗦的顾元山:
“顾元仓,你个丧尽天良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的钱即使拿去喂狗,也绝不给你一文!”
“啊呀,呸!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最好能一直硬气着,别待会儿就磕头求饶才好!”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顾元山还敢跟自己较劲,顾元仓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见过黑心肝的,就没见过歹毒成你这样的。怎么着,自己是断子绝孙的命,就不能见人家子孙满堂?害了咱们顾氏宗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叫我说,你就是见不得咱们族里好吧?你这样的祸害,老天不收你,我也得收了你——我们家五个儿子,赔你一条命还有四个呢!老子怕什么!”
骂骂咧咧的回了车,抢在顾元山前面往县衙大堂的方向而去,车子过处,立时荡起一阵烟尘。
顾祥被呛得直咳嗽,顾元山坐在车上,又想起夭折的幼子,也是老泪纵横——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