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桢对他很宠,两人活像司马光和他老仆人吕直之间的关系,似主仆又似家人好友。
老管事之外,便是念茵和一个名唤昭儿的小厮最得荀桢重用。
念茵人聪慧,和雪晴等人不需王韫烦心,昭儿是荀桢的人,跟着荀桢在书房伺候,王韫也管不得。
她和荀桢以先生好友相称,自己也不是什么宅斗小能手,面对荀桢温和的笑颜,她羞于摆主母架子,把手伸到下房去。
除了仆人,王韫最需要注意的是荀桢的学生们,那是和荀桢关系最亲密,也是日后最有可能入仕的一群人,以后难免会有接触,那群人王韫想想也知道都是精明之辈。
只是荀桢新婚,那些学生们都放了两天的假,王韫暂时见不到他们。
新婚第二日,恰巧赶上了上巳节,荀桢怕王韫闷着,特地把她叫来。
“今日是上巳节,我想你整日闷着,不如去江畔走一遭,散散心,也算不辜负一场春光。”
荀桢所言正是晋朝京城大梁城城郊外的望江,也是画中那条江。
王韫听了当然高兴,但听荀桢只提到她,没提到他自己,也有些犹豫,“先生不去吗?”
宅也是看条件的,给她WiFi和手机电脑,再囤些吃的喝的,她能宅数天,但把她拘在一个没网络没电的屋子里,看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与其如此,她更希望出去走走,只是荀桢不去,她一个人新婚第二天就扔下荀桢有点说不过去。
荀桢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神情有些无奈“我同你去,只是有些事尚待我处理”
荀桢很忙,王韫发现了,听闻荀桢即使致仕了,朝中发生了些难以决断的事也会有人来专门询问他。退休也退休得不安宁,王韫对此很同情。
“公务冗杂,要花上不少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车夫小厮,小友不妨先去,江畔有家酒楼名唤停云,午时我们便在此相见如何?”
荀桢已经百忙之中抽空安排好了一切,王韫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可能是是荀桢人太好了,她反而大胆调侃起荀桢来,“先生可是昨日睹物思情,想旧地重游?”
“兴许是吧。”荀桢笑笑并未反驳,“去年上巳节我都是同学生们一起,如今和小友一起,也是一桩乐事。”
三月三上巳节,长空无瑕,清风吹过,拂落一地飞花。大梁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
王韫坐在马车里,掀起了一角帘子,走马观花似地看着。
有凭栏观鱼的百姓,有走街串巷的货郎,有挥着刀割肉的肉铺老板,也有测字的方士。
围绕着方士的都是些文人公子,有光鲜亮丽之辈,也有衣服洗得青白的拮据之人,临近殿试,想来都是在测算仕途。
另一边有赶着毛驴的醉醺醺的老翁,有被团团围住的说书先生,有背着包袱,初到京城,紧张地两眼乱瞟的青年。
人世百态一一展现在王韫面前,那是在宅院里所看不见的,鲜活的市井生活。
马车走得很慢,一路行来倒也顺畅,却在快到望江江畔时突然停住了。
车外人声沸动,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争执声。
“怎么了?”本来在看京城市井百态的王韫莫名其妙地问车外的雪晴。
雪晴似乎也不清楚,“姑娘等等,我去问问。”
片刻之后,雪晴回来了,语气隐隐有几分担忧,“前面似乎有乞儿触怒了三位郎君。”
王韫一听,围观的欲/望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她打起了帘子,探出一个头。
雪晴有点慌,“姑娘别出来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冲撞了姑娘……”
王韫没听雪晴的话,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路前有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正指指点点彼此交谈着什么,喧哗得就像是闹市。
“唉,这乞丐也是,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贵人。”
“那贵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打发了就是,何苦动手呢。”
“要我说都是这些世家公子的错!”
??有钱人和乞丐??贫富差距阶级冲突??
王韫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不顾雪晴的阻拦,挤过了人群,虽然一堆人拥挤着气味混杂不太好闻,好歹是挤进去了。她理了理歪掉的发髻,把头上的白玉飞燕钗重新扶正,定睛望去。
人群包围中,站着三个衣着华丽的郎君,和一个仰面躺着不知死活的乞丐,乞丐的破木碗咕噜噜地滚到了一旁。
风吹得大树枝干轻轻晃动,枝叶哗哗作响。
站着的三人中以一位身着檀色团花暗纹直裰的郎君为首,那檀衣公子相貌生得极好,只是脸色黑如锅底,一双眼暗沉沉地阴郁地盯着地上的乞丐。其他两人拉着他的胳膊愁眉苦脸地劝着什么。
“罢了,你和一个乞儿计较什么。”着缃色的一位郎君劝道,“若不是我和陆兄拦着,你可铸成大错了。”
被称作陆兄的另一位年轻郎君,一双眼透露出告饶的意味来,“今日本就是图个高兴,子卿可别被这乞丐耽误了心情。”
而乞丐正捂着心口“哎哟哎哟”痛苦地呻/吟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韫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