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旁人,应该没什么不同才是。马上那一抱,也只是一时的激动之举,应该无甚意义,可现在呢?明知不合规矩,他还偏生以熬药的名义把小岚支了出去,坐在这里。这又是为什么?
陆栖行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沉沉的,宛如万丈深潭一般深不可测,又如飓风过境一般,酝酿着无尽的风暴。
傅芷璇本没想睡,但身体实在是太困了,躺着躺着,睡意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脑子开始犯迷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短短时间内,她竟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的内容她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似乎被一只凶猛的野兽盯上了,那只猛兽有一双黑沉沉幽深不见底的大眼,死死盯着她,好似随时都会把她吞噬进肚一般。
她心头大骇,猛然惊醒,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珠转了转,无意中撞上陆栖行的眸子,深沉的,闪烁着掠夺光芒的眸子,似乎跟她梦境中那双兽眼不谋而合。
傅芷璇大骇,眨了眨眼,再望去,却见陆栖行轻轻翕动眼皮,关切地看着她:“梦魇了?”
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
原来是她的错觉,傅芷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挤出一抹虚弱地笑:“嗯,什么时候了?小岚的药还没熬好吗?”
陆栖行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侧头看了一眼沙漏:“子时刚过,她应该就快回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小岚推门进来的声音。
陆栖行顺势站了起来,巨大的黑影投到傅芷璇身上,完全淹没了她。
“好好休息,你是因为替我帮忙搬救兵而负伤,安心在王府住下,等伤好后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他这话客套疏离,让傅芷璇高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原来摄政王今晚的异常是因为感恩。
那就好,她也可以放心了。不过,为了避嫌,傅芷璇还是决定明日就回家。
***
陆栖行出了傅芷璇的房间后,脸上刻意伪装的温和刹那间荡然无存,只余一片冰冷。
瞧见他脸上的肃杀之气,守在院门外的福康身子一抖,垂下眼睛,低声道:“殿下,老爷子被惊动了,在听风阁等着你。”
陆栖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去了听风阁。
人老了瞌睡也少了,高老爷子本就浅眠,半夜总会醒个一两次。
因为王府人丁不旺,因而高老爷子回来后,陆栖行就把他安排在了离听风阁一墙之隔的荷风苑。
两院相隔不过一堵墙,高老爷子今晚醒来后就发现听风阁灯火大明,再一看时间,都过子时了。
这么晚,陆栖行怎么还没睡?他有些不放心,遂起身到隔壁,这才知道陆栖行今晚带了一个女子回来,现在都还在客院那边。
高老爷子暗暗上了心,立即差人把福康叫过去询问了一通。
福康知道瞒不过,只能实话实说。
高老爷子听说来的是傅芷璇后,坐在太师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长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我在这儿等他。”
福康见势不妙,连忙跑过来通知陆栖行。
陆栖行约莫猜到老爷子会说什么,他一进听风堂,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今晚我和皇上遇刺,恰好被傅氏看到,她跑去搬救兵,摔了一跤,受了伤。因她受伤都是我之过,所以才让她到王府养伤。”
高老爷子一听外孙和曾外孙遇袭,哪还顾得上其他,着急地问道:“你……皇上也没事吧?”
陆栖行翘起唇一笑:“外公,若是皇上有事,我还能坐在这儿吗?”
“也是,也是,我老糊涂了。”高老爷子抚着胸口松了口气,转而问道,“那刺客抓住了吗?”
陆栖行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猜测:“这些刺客既是死士,却没使全力,想来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皇上,而是我。我若倒下,萧家将是最大的受益者,而萧亦然又来得这么巧,容不得我不怀疑他们。”
高老爷子听了,眉头上的沟壑挤作一团,叹息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已让步良多,这萧家竟还不知足。明日朝堂上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你准备怎么做?需要外公出面吗?老头子还有几分情面。”
陆栖行笑着婉拒了他:“杀鸡焉用牛刀,现在还用不着外公出手。你且与我一道看着,咱们看看萧家还能蹦跶出哪些花样。”
见他说得笃定,又想他一介皇子之尊,十几岁就投了军,二十一岁时,先皇突然驾崩,朝廷动荡不安,他率军回京,力挽狂澜,以雷霆手腕震慑住蠢蠢欲动的乱臣贼子,平稳住燕京局势,扶小皇帝登基。高老爷子心里的担忧顿时去了大半,但嘴上仍嘱咐道:“萧家乃北夷世家,与朝中势力盘旋纠葛颇深,你切不可大意。”
陆栖行点头,站起身,扶着他说:“外公放心,我晓得。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高老爷子甩开他的胳膊,眉一横:“又想糊弄我,说吧,你准备拿傅氏怎么办?”
这都还没忘记?陆栖行扶额:“外公,没有的事,你想多了,等她伤好了,我就立即派人送她回家。”
高老爷子老眼一瞪:“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