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咏找了中队长,问了一下莫树仁父子俩的情况。莫树仁因为是重罪劳改犯,所以和几个同样严重的关在一起,干最重的活儿,吃最差的饭。
莫应琦要好一些。
莫应琦非常孝顺,自然不会看着老父亲受苦他自己轻松,每次都是去帮莫树仁干活儿,把自己的口粮偷摸留下来补贴莫树仁。
一开始的时候小队长们还阻止,后来见父子俩本分老实,干活也不偷懒,慢慢地对他们就改观,也没再干涉他们。
冬天原本是农闲的时候,不过他们都去挖水渠,自然没的歇息。
侯咏让人去找莫树仁过来。
半个小时以后,一个小队长匆忙跑过来,“侯队长,莫树仁被带去关禁闭了。”
侯咏一听,立刻道:“谁下令关的?我怎么不知道?立刻把他带过来!”
……
这条水渠要把黄河水引过来,这样就能就近灌溉,还可以引淤泥灌溉土地,改善土壤提高亩产量。
莫树仁和儿子就在这个大队里干活。
莫树仁原本身材瘦高,相貌儒雅清俊,为人端方稳重,学问好对人又亲切,向来名声很好。青年以前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后来却是吃尽苦头的。
现在腰背已经驼了,头发雪白被剃得乱七八糟的,身形枯瘦,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
乍来的时候大家互相不了解,都是互相防备的,时间久了以后了解越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所以现在,他在这一群人里人缘还算不错。毕竟大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人,这些人也没杀人放火,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反而更加谦卑好相处。
同队的以及小干部们也会适当给他一点照顾。
所以对莫应琦悄悄过来帮他的事儿,大家一般也都是默许的,只是难免有个别人嫉妒他有个好儿子过来帮衬,自己却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里受罪。
尤其那些被自己子女出卖、划清界限的,人也越来越孤僻、脾气暴躁,就容易找自以为好欺负的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同队的宋兆祥就如此,从一开始有点嫉妒,到现在简直是越发无法忍受。
尤其他一直觉得莫树仁应该是地主份子,而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富农!
现在他们都被派在水渠底下挖沟,挖到一定程度是有水的,要用水桶汲水才能继续挖。
大冬天的,冰水刺骨,无法忍受。
莫树仁被他儿子换上去,可以在上面给车里装土,不用在下面挨冻。
宋兆祥冻得哆哆嗦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把铁锨一杵,大喊道:“我要举报!”
他这么用尽全力地一喊,把下面一起干活儿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上面的人也都停下来怒视他。
举报这种事,一般是被人瞧不起的。
就算想举报,那也找个没人的时候悄悄举报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喊个什么劲儿?
不是冻傻了吧!
小队长立刻喊道:“不要吵吵,老实干活!”
宋兆祥举着哆哆嗦嗦的手,“队长,我、我要举报,举报莫树仁有叛国罪!”
叛国罪?
众人一片哗然。
叛国罪可是大罪,那是要枪毙的!
小队长不敢大意,立刻去报告给中队长知道。
水渠底下,莫应琦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兆祥,这人为了自己减轻罪名还真是不择手段。
他冷声道:“宋兆祥,你血口喷人,污蔑罪也是很重的。”
宋兆祥哼了一声,转身就往渠上面去,他才不管呢,只要能减轻罪名不再干这冻死人的活儿就行。
莫应琦也怕自己父亲吃亏,赶紧跟着爬上去。
有人对宋兆祥不满,“老宋你啥意思,老莫一直和咱们一个屋,吃饭睡觉都一块,你可不能乱说。”
都是一样来的,物伤其类,也不该这般乱攀咬。
宋兆祥冻得发青的面色有些狰狞,“你们包庇这个反动分子,是何居心?是不是和他同谋?”
他知道如果肯举报别人,自己就能相应减轻刑罚,至少不用干最重的活儿,他不想死在这里!
凭什么莫树仁能得到照顾,他就得熬油点灯地等死?
很快中队长跑过来,问了一下就要宋兆祥和莫树仁带走。
莫应琦急得冲过去,“钱队长,让他把话说清楚,不要不明不明地乱咬人。”
钱队长是个五十来岁的退伍军人,他看了莫应琦一眼,“放心吧,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宋兆祥很是得意。
莫应琦看着俩士兵押着自己年迈的父亲,羸弱枯瘦的背影似乎这一去再也见不到的感觉。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不做点什么,可能父亲真的就回不来了。
说是不冤枉好人,每一次都是这样说的,可实际是宁可冤枉一千,绝不错过一个的。
他就想跟着去,却被人拦住。
宋兆祥昂首挺胸的一副自己已经脱离黑五类身份跻身红五类之列的架势,很是让人看不起。
同屋的几个忍不住道:“俺们相信老莫,他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从来不乱说话,更没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