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你们是来参观的,但是顺手牵羊可不行。
他暗中观察崔发忠,看神情似乎不知道地窖被顺走粮食的事儿啊。
崔发忠看他频频看自己,还寻思这小子是因为莫家才这样对自己的呢,他笑了笑对周明愈道:“前阵子县兵役局动员参军,你这个小伙子怎么不上进呢,这个年纪去当兵可正好。”
贾存放立刻阴阳怪气道:“呵呵,肯定是舍不得家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呗。”
周明愈反唇相讥:“老百姓千千万,各有各的贡献,有人上前线,有人搞生产。搞好生产才能保证人民子弟兵吃饱穿暖。贾书记,我这样的都去参军了,恁这样的留下搞生产,子弟兵们怕是要饿肚肠啊。”
他这话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怼贾存放。
因为贾家沟真是一穷二白,放卫星比谁都积极,结果现在,公粮交不起,余粮从来卖不上,要卖也是拿口粮冒充,这种蠢货还好意思质疑他怎么不去当兵!
老子为什么不当兵,你没点逼数啊!
要不是你这种浑水摸鱼祸祸农业生产的混蛋,也不至于这样。
贾存放可没想到周明愈这么不客气,竟然直接怼他,脸色立刻紫胀,想要发作。
张金焕低声道:“贾书记你可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我们村有名的二愣子呢,别看现在是劳模,以前打架斗殴可少不了他呢。”
贾存放立刻借坡下驴,哼了一声,一副不和二愣子一般计较的架势。
按照他们的惯例,先去粮囤里看粮食,然后再对照账本查账,看看扣除口粮以后是不是还有余粮没卖给粮管所。
夏天的麦子,除了麦种,留了一缸过年,其他的一粒不拉全都上交了,连应急粮都没留。
秋收的高粱和玉米,高粱任务少,玉米多,玉米百分之八十都交了,高粱交了百分之六十。
就这样,崔发忠带来的几个会计噼里啪啦一通打算盘,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出现错误,居然算着还应该有一万斤粮食交给粮管所却被生产队截留。
周明愈看了一下他们打的加减法,毫不客气地讥讽道:“我说各位,你们初小毕业了吗?我上过一年识字班,师从公社的高技术员,不如我给你们算算吧。”
他从一个老头子手里把算盘夺过去,气得那老头子直哆嗦。
周明愈道:“我们看着账本啊,我们种了多少地,亩产多少,作物多少,这里都有呢。”他又把公粮本等摊开,“这是上缴的,咱们来扒拉扒拉。”
等他噼里啪啦打了一通,那几个会计眼睛都花了。
贾存放却不肯善罢甘休,“你们亩产都是自己说的,谁知道是不是隐瞒不报?我怎么听说你们麦子亩产得有一千二百多斤呢?”
周明愈讥讽道:“贾书记,你们要是亩产实际有两百斤,我倒是不怕说我们有五千斤呢。”
今年贾家沟的麦子亩产量一百斤都没有!
八十斤都是多说的。
不要个臭脸!
贾存放被他怼得脸色铁青,“你、你这个青年怎么说话这么冲,咱们能一样吗?你们可是全县第一的生产队,能和我们一样吗?”
“我们是全县第一生产队,怎么还让你们来搜粮食,真是笑话了。”人群里,周培基忍不住开腔。
周诚廉立刻跟上,“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队是种地好手,也不是拍马屁好手啊。”
“谁,胡说八道什么呢!”贾存放气得差点蹦起来。
周明愈淡淡道:“贾书记你也不用发火,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啦,咱们还要不要继续?”
崔发忠立刻拿出一副和事老的架势,“别吵,都是公干,也没人是为了个人恩怨来的。”
他指了指打谷场上堆着的那些大草垛,“不如看看这里吧。”
就在这时候,王玉芹等几个妇女过来,她们都推着独轮木车过来麦草的。
麦草烧火没有劲儿,基本都用来造纸、垫鸡窝。
看到一群人堵着那些草垛,吴美英喊道:“让一让,别耽误我们干活。”
一个民兵就拦着他们,“现在不能拿草,我们要检查。”
宋淑英气道:“你们检查什么?我们草里还有宝贝不成?我们养了五百多只鸡,这草里有虫子和碎粒子正好给鸡啄啄,赶紧让开别挡道,饿着我们的鸡你们赔啊!”
几个妇女也不理睬他们,上去就开始扒草垛,将麦草装车拉走。
贾存放没料到几个娘们都不给自己面子,不害怕他们,要是去别的村,别说妇女,男人都吓得哆哆嗦嗦的呢。
他立刻看崔发忠,希望崔发忠有个好主意。
崔发忠笑道:“那咱们就去社员家走走,听说各家还冒烟呢,不知道有没有煮点什么吃吃。”
这就是说他们瞒产私分社员自己做饭咯。
周明愈冷笑,现在除了自己家还真没人自己做点什么吃,因为食堂都能吃饱,自家不开火省事儿,社员们根本不爱做。
只要能吃饱吃好,好逸恶劳的人们还真是不爱自己张罗。
崔发忠自然就是要去周明愈家看,南屋北屋都要去。
他带人直接去北屋,正好莫茹在家里烧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