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和头发,不能强行收风箱和鸡,所以他也不管。
见他态度和气,二队的女人们也好说话,有鸡毛的捐鸡毛,有头发的捐头发。
哪怕是最保守的几十年没剪过头发的老太太都把花白的头发剪下来捐出去,还有那些十几年没剪过头发的媳妇也都剪成女干部头。
在她们踊跃带头下,村里女人也都捐了,所以孙连成在这片儿的鸡毛任务超额完成。
这一趟除了鸡毛还有木头的任务,一路上他们见树就砍,见树墩就刨的,杀到谁家连声儿也不敢吱的。
不过到了周家村他们收敛很多。
张翠花说大队书记早就领着人把树砍了捐献出去,现在只有一些树墩没来得及刨,就让他们都刨走。
她让陈秀芳把账目记好,自己给周诚志代理队长这些天,不能有一分钱的糊涂账.
陈福海当然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带着孙连成把三队四队杀完还没来及运走的树全交出去支援大炼钢铁。当然他可没敢说二队一队也有,既然孙连长没说非得要,他也就没提。
反正自己表现一下邀功就行了。
虽然他们在先锋大队看起来和风细雨的,但是去别的公社却没这样温柔。
以前是收砖拆房子,现在交不出木头一样拆房子。
凡是房子上有砖头又没有关系疏通的就被拆走,砖头和木头一起被拉走,单纯泥房子的反而逃过一劫。
学校附近的村子更是被要求空出一片房子,拖家带口去邻居家挤,把房子让给学生z住。因为学校要求学生们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必须住在一起大炼钢铁。很多村甚至要求大家集中住在一起,要求同吃同住同劳动!
这么折腾着,天越来越冷,原本的新鲜事儿也不新鲜,原本觉得是八卦也不是八卦,因为里面有太多心酸无奈。
就在外面鸡飞狗跳的时候,周家村却因为张根发和张德发等人不在家而非常平静。
这样的情况更有利于大家做点什么。
社员们每天天不亮就上工,晚上摸黑扒棒子到九点钟,半夜再去外村的棉花地摸点棉花。
这日半夜,莫茹和张够背着弹好的絮棉往夏庄去。
半夜无月浓夜深沉,星河横亘在头上,被大气中的悬浮颗粒遮挡,晦暗不明。
原本深秋无云的夜晚天空应该水洗一样清亮,星河璀璨,这会儿却因为日夜大炼钢铁导致天空浮着一层灰似的,一点都不透亮。
两人都穿着棉衣和蒲袜,清冽的空气中带着煤灰气息,让人不是那么舒畅。
秋夜里有风吹草动,有夜枭啼鸣,还有草虫小动物们窸窸窣窣。
尽管没有劫路的劫匪,可人心总是会胡思乱想的,如果没人做伴壮胆,一个女人的确会害怕。
张够笑道:“妮儿,你唱个歌儿呗。”
走夜路唱歌可以壮胆子。
莫茹道:“嫂子,咱别唱歌了,万一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大晚上的,再吓着人。
毕竟这时候没劫路的,但是有女人出来偷东西啊,吓着人不好。
张够见她不唱歌就开始跟她叽叽咕咕如何如何,想要点啥,明天一早是不是还能顺便捡点棉花。
这一次熟门熟路,她们走得更轻快,她们到李家磨坊的时候天还黑着呢。
外面挺冷的,莫茹就去敲门。
很快李大娘披衣下地开门,小声道:“媳子,你来啦?”
莫茹小声道:“大娘,我和嫂子来的。”
李大娘让她们赶紧进去,关门点灯。
这时候天冷了,窗户都堵着,点了灯也不容易透出光去。
李大娘说给她们烧点热乎水暖暖。
莫茹忙拦着,“大娘,我们不冷,走得急热乎着呢。”
李家没有锅,现在用个瓦罐吊在锅框子里烧水呢,不方便。
前几天邱磊来过,把上一次卖鸡蛋和棉花的钱用账单子捆着托李大娘交给她。
上一次她带来十斤絮棉、二十斤籽棉,还有六十个鸡蛋。
他一斤絮棉卖了五块五,一斤籽棉卖了九毛五,鸡蛋一毛二一个。
总账目以及两人分的也都写得清清爽爽。
莫茹心下暗赞,这个邱磊有做生意的天赋,有他卖货她根本不用操心什么,只管收集物资就行。
他让她再想办法弄点粮食来,最好是细面。
城里人要买粮食都是买可以直接做来吃的,否则他们没有工具加工。而且深加工的比没加工的要贵很多,如果是已经压好的挂面就比面粉贵,自然比麦子更贵得多。
他还弄来一些散装的火柴、破的火柴盒,药以及女人的发夹等物品,
莫茹欢喜道:“这个真是雪中送炭。”
现在都是齐耳短发,干活儿不得劲,要把头发拢上去扎还扎不着,只能用发夹。
乡下没有什么发夹卖,再说供销社十天半个月开一次,而妇女们要忙着秋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供销社。
她们把这些拿回去,可以解决不小的问题呢。
还有一匹白布,这是最便宜的棉布,莫茹特意要的,她和周明愈的棉被褥子破得不像话,需要缝一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