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高技术员给讲一堂课,也算完成上头派人下来办识字班扫盲的任务,后面就算没有老师,陈爱月自己领着摆摆样子也能应付检查。
高余飞现在却来了精神,他整天下乡蹲点,一天天和些不识字的泥腿子打交道,真是又无趣又烦躁,正好看看热闹。
“来吧,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让我看看咱们学生的水平。”
张金乐就大声道:“周明愈你别跑啊。”
周明愈道:“我干嘛要跑,我就是寻思是不是得拿点彩头啊?”你愿意挑事,我也不怕事儿大啊,当然不能陪你白玩儿,给媳妇儿赚点小礼物。
张金焕斥道:“一群孩子瞎胡闹。”
张金乐却大声赞成道:“我这里有支铅笔,谁要是赢了就归谁,那你呢,拿什么?”
他轻蔑地扫了周明愈一眼,身上补丁摞补丁也没个值钱的东西,他猥琐地笑了一下,“对了,你带着老婆孩子来的,要不就用她们当彩头,哈哈哈……”
“你给我嘴巴干净点啊,你连个老婆孩子都没有,你有脸提这个。”周明愈刺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去把那盘大磨盘搬起来又轻轻地放下,惹得众人惊呼连连。
“周明愈好大的力气啊!”
“真是个二愣子呢!”
赵喜东撇撇嘴,二愣子,除了一身力气还有个屁用,蠢到家。
周明愈露这一手,也是为了给高技术员看,哼哼,你要是太过分,俺们可真揍你!
他道:“我没有铅笔可我有力气,你要是赢了我,我送十工分送给你。”
十工分可比一支铅笔贵,莫茹不想吃亏,就道:“那张金乐你起码得拿十支铅笔吧。”这时候铅笔也不便宜,一支要5分钱呢,当然二队的工分值在村里也是最高的,十分有五毛多钱,比三队的一毛八分钱可值钱得很。
周培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莫茹你这就错了,人家张金乐是那么抠搜的人嘛,起码得十支铅笔十个本子呢,有笔有本才能写字嘛。”
练习本得9分钱一本,十本那就要九毛呢。
其他人也都跟着瞎起哄。
张金焕皱眉,“爹,他们真是胡闹。”
张根发笃定儿子能赢,一定会给周明愈好看的,他胸有成竹地给大儿子一个眼神让他不用担心。
张根发皮笑肉不笑的,“小孩子闹着玩儿嘛,没事儿的,是吧高技术员。”
高余飞道:“咱们大队的后生都干劲十足富有拼搏和竞赛精神啊,搞农业生产就是要这样。我党和人民已经提出要迈开大步,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要跑步进入**,正需要这种精神!我支持,我看就五支铅笔五个本子对一天的工分好了。”
张根发也跟着笑,还对几个来上课的喊道:“你们要好好学习,以后我们每个月考一次试,第一名有奖励。”
张金乐已经等不及了,他巴不得赌周明愈一年的工分呢,让二愣子喝西北风去。
“高技术员,快开始吧!”
莫茹看他这么痛快,有点后悔,早知道小五哥多说几天的工分了。
高余飞看她站在那里一脸着急的样子,心道:这些泥腿子蠢蛋,真是一个比一个蠢,看着长得挺俊的,架不住没有脑子就会争强好胜,跟着陈爱月那样的学两天就敢跟上过四年学的人比?哎,就这种蠢蛋还结婚生孩子呢,到时候孩子岂不是更蠢出花儿来?
他扬了扬头,刺猬针一样的眉毛一炸,“我先写字,你们来念,可以举手抢答看谁认识的多。”
几人都说好。
高余飞就写了一个党字,张金乐手也没举就大声喊出来“共/产/党的党!”喊出这个,他简直有一种自己称霸全村的感觉,王八之气能冲出全乡去。
下一个“席”,周明愈和他一起念起来,张金乐不乐意,“周明愈你跟我学样儿,耍赖!”
莫茹:……你还真当自己高材生呢。
周明愈就道:“这样太慢了,不如让陈主任拿张过期的报纸来,咱们念报纸,看谁念得多。”
高余飞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张金乐大喊道:“拿两张不一样的,别让他耍赖跟着我学样儿。”他朝着周明愈得意地笑,自己最爱看报纸了,只要有就看,都能看完一大张,难道不比周明愈这个没见过报纸的二愣子强?
周明愈也不让他那么得意,笑道:“你不要得意,陈主任很会教学生,我们前些日子每堂课都念报纸,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以先念,我不介意你跟我学样儿的。”
张金乐就开始炸毛,非要拿两张,陈爱月却美滋滋的,感觉周明愈是真心称赞,让她倍有面子。
之前两人几次来都是为了观察赵老汉儿,尽管没有换新老师,陈爱月却弄了几张旧报纸和一些旧文件来,说给两人念报纸学新字。可想而知她念的错漏百出,不过莫茹非常捧场,还把报纸拿过去和周明愈研究了一下。
那时候陈爱月还暗自嘲笑呢,你说一个傻子还看报纸,看得煞有介事的样子,好像真认字似的。不过她没露出轻蔑的样子,反而夸莫茹勤学上进是好事。毕竟她教的那些字莫茹一个没忘都写对了。这说明自己教的好,自己是有当老师的天分的。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