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红鲤子现在可有正事儿了,连脊瓦都能买着,你看你们张罗好几天还让去找张根发,啧啧。”
周老汉儿:……
我可没说找张根发,我是寻思等夏种忙完,拿了钱直接去找厂长,不是买不到,就看出不出血。
不过红鲤子能用正常价格买到,也算是有本事。
周老汉儿也觉得小儿子现在不错,挺好,吧嗒烟袋锅子也吧嗒得格外有劲儿。
饭后周明愈说借地排车去高戈庄,张翠花道:“明天早上再去吧,天黑前肯定能回来,这会儿去还得走夜路吧。”
周明愈道:“不一定呢,运气不好去了排不上队就得等一宿。不如现在走,天黑前到窑厂,拉了瓦就走下半夜能到家。”现在路上安全得很,没有劫路的,放心大胆走
晚上才好办事呢,最怕就是去了提不到货才牙疼呢。
因为路上没危险,张翠花倒也没拦着,让他借马灯带着,从家里装点煤油。
煤油也是按票供应的,说是一户二三两,根本不够分的,都是发给生产队工分多的人家,一个队一年十五张票是好的。
这两年张翠花存了四两,一直没舍得用,点灯都是用菜油的。
周明愈果然去借了地排车和马灯,马灯贵、费油,买得起灯点不起油,所以农家没有买的。一般都是大队和队里用,因为这个防风防雨,队里开会或者上夜班好使。
他把褥子和被子铺到车上让莫茹坐着,晚上还能盖着睡一觉。
周老汉儿道:“让你三哥和你一起,拉车也能换换手。”这么一车瓦用人拉也得累得够呛。
周明愈道:“别耽误三哥上工,我一个人折腾就行。”
周老汉儿又道:“高戈庄是往西南走,你别走范木匠,走凤凰屯,从他们村前头往西走,再往南去,边走边问差不多就找着了。”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自己村,远的也就去镇上赶个集走个亲戚,十里开外就没去过,更不用说二三十里,找都找不着地方。
反正家里这么多孩子,要说一个人出门拉着车去拉瓦,估计没有几个敢去的。没见过世面,别看在村里说说笑笑的,可出门就打怵,话不敢讲不好意思开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周明国还算闯实的呢,自己去乡里都有点打突,必须得跟着谁才行。
红鲤子能自己张罗盖房子、拉瓦,周老汉儿觉得比家里这些老的少的都能干。
张翠花又给张罗路上带的吃食,窝窝头、咸菜、汤罐,还带上俩煮鸡蛋……
周明愈也不拒绝,收拾一下,拉着莫茹就和家里人告辞出发去高戈庄窑厂。
这时候也没有地图,去哪里全凭一张嘴东问西问,问到明白人还行,要是问差了那也可能南辕北辙。
尤其有些人出了门容易掉向,明明太阳在头顶上,非觉得是在北边,怎么都迷糊不过来,难受到恶心欲呕。
周明愈和莫茹还好点,毕竟文化多,辨别方向的窍门也多。他方向感很好,走过的路基本就能记住,回来哪怕是晚上也就不用犯愁。
二十里要是让周明愈自己走,跑跑走走估计不用俩小时就到,拉着车自然慢一些,但是他估计三四点钟也能到高戈庄的。
一路上走村过田的,这时候麦子都收割完毕,农人们赶着牲口忙夏耕,还有一片片的青纱帐,在蔚蓝的天底下就好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浪,美丽而又生动。
难得出远门,路上经过一些村落的时候,周明愈都拉着莫茹从村内走,顺便欣赏一下不同村落的风光。
如此速度就慢下来。
他们在凤凰屯看了两户人家打架的,先是夫妻俩口角,然后和拉架的打起来。
在西南那个村子看到出殡的,那孝子哭得涕泪横流,却被人嘀咕说是他把老娘饿死的,一顿饭就给吃一小口窝窝头一口粥一口大葱。
然后还看到了除四害的,打鸟灌老鼠的架势,比张根发等人还厉害。
继续往前在岔路口看到一个惊了马的,那马拉着一大车粪,惊了的时候直接跳起来,两脚站立把马腹带挣断。赶马人吓得面色如土还不肯松开马缰绳,死死地拖着生怕跑了,结果被拖到差点被大车压过去。
幸亏周明愈灵敏冲过去一把将他拖出来,那马连车带粪就冲进沟里,最后被一群人制住。
在村民们手忙脚乱制服马的时候,周明愈就拉着莫茹继续往前走,等那人想起来要道谢他们都走远了。
走到贾家沟的时候,他们竟然碰上了村里正在搞共产运动!
莫茹最担心这个,因为周家庄也说了要搞共产,但是因为具体章程还没下来,所以周诚志一直压着。现在竟然碰上别的村在搞,她和周明愈就有意识地围观一下,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到时候本村尽量避免一下。
贾家沟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带着一群人,拉着车家家户户去拿粮食,说是要把粮食集中到大队里,全大队一起吃饭。谁要是敢私藏粮食搜出来上去就拳打脚踢,要是去的时候说没有回头被翻出来,那就加一等,直接打个半死。
他们带领的所谓“搜粮队”如狼似虎,扛着棍子,书记一声令下一棍子就能把人敲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