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陆锦延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 但依旧控制不住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几乎快要盖过他告白的声音。
姜聿白站在原地,沉默地和他对视,一时没能领会“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含义。
画室的灯光太亮, 亮得一切无所遁形, 包括他脸上强作镇定的紧张与不安。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姜聿白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睫:“别开这种玩笑。”
“咚”的一声, 最后一击重鼓落下。
陆锦延眸底掠过一丝失望, 又极快地隐藏起来, 语气温柔且郑重:“没开玩笑。喜欢这种事, 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呢?”
“可……”姜聿白整个人都懵了,甚至觉得眼前的灯光也很不真实, “可你明明就是直男,怎么会……”
他听过很多次告白,告白的人有男有女,告白的方式各不相同,每次都能理智冷漠地拒绝对方。
唯独这一次被告白,他内心产生的荒谬感大过一切。
因为告白的对象是陆锦延, 在他心里钢铁直男形象根深蒂固的陆锦延。
“我知道很突然, 你一时难以接受, 我完全能理解。”陆锦延微微垂下眼皮,让视线落在领口露出的一小片雪白肌肤上, “我也不要你现在就回应我, 毕竟你才分手没多久。”
姜聿白终于醒过神来,语气迟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
陆锦延笑了一下:“不想让你再纠结, 我到底是不是直男的问题。”
无论怎么看, 今天都不是表白的最佳时机, 只是他刚才忽然反应过来,只要在小白心里他一日是直男,就一日不会将他视为男友人选。
所以,他不想再以直男的身份待在心上人身边,行尽各种亲密举动,小白却只将他当作单纯的好朋友。
姜聿白蹙了蹙眉,心头渐渐浮现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陆锦延是为了让他安心,所以故意说自己弯了,让他别再为谣言烦恼?
不然性向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你还没画完?”陆锦延将目光转向身后的画布上,“你继续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就和往常一样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等他。
姜聿白转身回到画架前,悄悄呼出一口气,拿起画笔继续着色。
陆锦延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注视着漂亮的侧脸,渐渐地,他的视线被画布吸引了。
打眼望去,画布上是一大片深浅不一的黑灰色,定睛仔细分辨,才发现画的是枯树。像是被一场大火烧过的森林,枝叶尽毁,树干焦黑,透出一片死气沉沉。
他从画中读出浓重的压抑,有些坐立难安,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陆锦延很想出言提醒,这幅画的主题应该是希望而不是绝望,但又觉得既然小白这样画,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便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
直到姜聿白调出绿色,在枯枝上勾勒了几笔,又换成黄色颜料继续勾画。
沉郁压抑的画,霎时鲜亮活了起来。
一朵黄色小花探出枯树枝头,柔软的花瓣迎风舒展,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陆锦延心中一动,瞬间想起了他们在古镇拱桥上遇见的那朵花。
姜聿白对他的心理活动毫无知觉,换了一支笔,又是几笔勾勒涂抹,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出现在枝头,翠绿色的翅膀伸出一边,覆盖在黄色小花上方。
姜聿白微微往后仰了仰,认真观察片刻后,放下画笔。
一转身,发现陆锦延站在很近的位置,以为他等急了,开口说道:“今天先画到这里,细节明天再处理。”
陆锦延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布:“小白,你画的是雨中那朵小黄花对吗?”
“对。”姜聿白点头承认,“这幅画的灵感来源,的确是那天。”
陆锦延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所以……你就把我也画进去了?”
何德何能,他居然有幸成为小白参赛作品中的一份子。
收拾画具的手一顿,姜聿白掀开眼睫看向他:“什么?”
“那只鸟。”陆锦延抬手指向画布上的小鸟,“那只绿色的鸟,不是我吗?”
姜聿白:“……”
*
两人离开画室,去食堂吃晚饭。
二楼窗口的阿姨一见到姜聿白,立刻招呼道:“哎呀小帅哥!阿姨都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是不是吃腻了二食堂的饭菜呀?”
“阿姨,这段时间他出去写生了。”陆锦延替他回答,又笑道,“二食堂这么好吃,怎么会吃腻呢?”
“写生啊?怪不得呢!”阿姨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姜聿白扫了一眼,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习惯性寻求陆锦延的意见:“你想吃什么?”
陆锦延毫不推辞:“我来点吧。”
最后点了小份水煮虾,两份炒时蔬,一份汤羹。
热乎乎的三菜一汤上桌,香气扑鼻。
姜聿白喜欢吃蔬菜,先夹一筷子蔬菜放在米饭上头,一根一根咬着吃。
陆锦延戴起一次性手套,动作利落又优雅地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