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许甜甜笑了一下。
许甜甜顿时自卑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手都没地方放。
苏盈塞给她一把糖,“我们找你爹娘。”
许甜甜不敢接糖,跟烫手一样,慌忙请他们进去。
苏盈并没有立刻跟着村长过去,而是和许甜甜在院子里说话,看了看地上那一大盆衣服,冬至月的天里,冻得硬邦邦的,还有许甜甜那双冻烂的手。
一时间她没说话,许甜甜拘谨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两人就那么吹着冷风。
苏盈示意她到屋檐底下站着,这样她差不多可以听见屋里村长和许母说话。
许甜甜的事儿,是夏婆子去镇上跟章老太说的。
章老太听了以后,先跟邵老太和苏盈商量,觉得可以给许家一些钱,让他们对许甜甜好一些。
苏盈自然不同意,觉得还是得把妹妹接回来。
只是他们知道许家肯定不会放人,因为当初梁美英就想把孩子要回去,许家说了,闺女是自己养大的,死也是自己家的鬼,苏家别想要回去。
所以,得给钱。
可多少钱才能让许家满意,这个得找中间人试探一下,最合适的自然就是许家大村的村长。
苏盈和壮壮跑一趟镇政府找周传仁镇长帮忙。
周传仁因为李家和李朝阳的关系,这两年跟他们保持着亲戚般的关系,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忙,他基本都给解决的。
于是周传仁先趁着镇上开会的时候,找许家大村的村长问问情况,再让许村长出点力从中周旋,争取把这件事简单解决。
今天苏盈就是跟着村长来谈这事儿的。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许母声音高亢起来,“村长,我们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不可能给人的,我们又不是卖孩子,多少钱也不行的……”
紧接着就是极尽刻薄地奚落以及诉说自己带孩子的辛苦,花了多少钱,多不容易,现在苏家想要回去……不可能,片刻又改口没那么容易……一开始说不卖孩子,多少钱不行,后来就说少了三千块别想。
这时候三千块钱可是一大笔巨款,因为许家总共存款也不超过两百块。
许甜甜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盈,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原本对梁美英的愤怒现在却提不起来。
她虽然害怕,可平日里还是忍不住会听人家议论,那些人除了说老苏家借种生儿子,老婆子大年纪还跑了,老头子死了,自然也会说老苏家几个不一样的闺女。
其中就有那个聪明伶俐还会做生意的老大。
这就是自己的亲大姐。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告诉自己,想的,想跟着大姐走的。
可养母要三千块,天啊,三千块,她连五块钱都没见过。
苏盈看着她冻得满是裂口的脸,看着她面色不断地变化,悄悄剥了一块糖塞进许甜甜的嘴里,柔声道:“你放心,以后姐姐不会再让你受苦。”
嘴里的糖真甜,甜得她心里的那些怨恨委屈似乎都要化了。
“你怪姐姐来晚了吗?”
苏盈问她。
她摇头,不断地流眼泪。
苏盈拿出棉布帕子给她擦擦,“看,脸都裂口了,别哭,该疼了。”
说着苏盈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友谊牌香脂,打开挑了一坨在手心里揉搓开,轻轻地按到她的脸上,再把她的手也揉揉,然后把那盒香脂放在许甜甜的口袋里。
有点怪的香味儿在鼻端飘着,许甜甜小时候也擦过的,那时候娘也给她擦,自从有了妹妹,她就没机会擦了。
屋里村长还在劝,最后都带上火气了,“我说你也别那么贪心,三千块,你要不要去抢?”
镇长都亲自委托他这事儿,他能不尽力吗?
这婆娘咋四六不懂,叫他说乡下养这么个闺女,从小到大,加上吃穿用的,也花不了两百块钱。
要个三五百的,也不少,而且叫他说,干嘛把事情做绝了?
你又不想养这个闺女,嫌弃人家,巴不得丢了,那还不如就还给人家,痛快的,人家也记着好,这以后当两家亲戚走动,细水长流的,还能亏了你?
现在多少人家跟着那阿窝公司赚钱呢,你们家要是表现好点,以后当亲戚,那还能少了?
真是蠢到家的婆娘。
村长心里这样说,却也不想全说出来,毕竟这事儿越难办,许家父母越难缠,就越显得自己有功劳,以后苏家还不得更看重自己?
到时候去公司给儿女谋个职位,那也能说得上话不是?
这时候要去县里毛巾厂干活,可是要交九百块钱才能进去,等于三年白干,三年以后才能拿工资呢。
很快许父许母就叫了邻居等人开始哭诉这事儿,要他们给撑腰,一定要苏家给三千块钱才能把闺女带走。
可这事儿却也不是她那么一厢情愿的,毕竟邻居有些是愿意帮忙的,但是有些却是不希望他们发达的。
本来大家都一样,穷得叮当响,突然你家得了三千块成大款,那不是显得我们无能?
所以看热闹的多,真给他们撑腰的少,甚至还有人说风凉话,觉得他们家不厚道,竟然想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