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守得意洋洋的声音在楚澜踏进的刹那,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还在……”陈郡守看着楚澜,眸子里闪过一抹忌惮与恐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上回此人给他们的威压实在太大,以至于他这几日午夜都会被惊醒。
但偏偏,他此人底细却像是一张白纸,就像是凭空出现,过往生平没有丝毫痕迹,任由他下面的人怎么查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人,要么就真的毫不起眼让所有人不在意,要么就是真正的手眼通天让人捉摸不透。
但若说是前者……
这人周身的气度与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籍籍无名之辈。
但早说手眼通天……
陈郡守咬了咬牙,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首位上的太子楚琼,太子殿下也说了不管是皇室掘地三尺,还是达官显贵倒推三代,都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如此一来,只能够是装腔作势,故作玄虚。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旧在心里祈求,这人已经离开了青府。
可事实证明,天不遂人愿时,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楚澜冷冷地看了陈郡守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意,“为父母官者,下不为百姓申冤谋福祉,上不为国君分忧解难,却为了一己之私为非作歹为虎作伥,如今这吏治只怕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一边说着,楚澜一边上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青询和卫凤拉了起来。
陈郡守哪里会想到今日这样的场面对方不仅不怕,还再度把他好一顿数落,一时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更深处,却是说不出的心虚。
好在,这心虚只是片刻。
陈郡守冷哼一声,用比方才更大的声音道,“好一个舌灿莲花巧言令色之人!太子殿下面前,还敢胡言乱语大放厥词!当今圣上的圣旨已下,本官奉皇命行事,哪里来的为非作歹,分明是你不识好歹,以下犯上!”
楚澜笑,“哦?这样吗?所以呢?”
这样吗?所以呢?短短的三个问句,让陈郡守彻底愣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该痛哭流涕跪地求饶才是吗?怎的还这般云淡风轻?
装的,一定是装的!
深吸一口气,陈郡守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大胆刁民,真真是大胆刁民狂妄至极!来人哪!给本官拿下!”
他今日不再是独身前来,随着陈郡守一声令下,一行侍卫持刀进来,只听得兵器出鞘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看到自己的人到了,陈郡守悬着的心又安稳了几分,得意扫了没有再动的楚澜一眼,心想这人果然是色厉内荏。
轻轻哼了一声,陈郡守转头朝坐在首位上的太子行礼道,“殿下,此人目无法纪屡教不改,以下犯上罪不可赦,还请殿下下旨,下官立马将其捉拿归案!”
这番话,当真是说得好不得意!
“不,不行!”一听到这句话,不等楚澜开口,青询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绝对不行!郡守大人开恩,殿下开恩!万万不可!”
楚澜待小酒儿那么好,他怎么能够让楚澜因此获罪?
“开恩?”陈郡守嗤笑一声,“你这个人当真是好笑,宁愿自己掉脑袋也不愿意让一个外人获罪,真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只今天,不是殿下和本官开不开恩,是你青家宁愿往刀口上撞啊!”
最后一句话,陈郡守重重的喟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头憋着的那股不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楚澜眯了眯眸子,看向坐在首位不发一言,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笑容的楚琼,“你要做的事情,做好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带着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味。
陈郡守看着楚澜,心想这人怕是又准备装腔作势了。
青询也不解,皱了皱眉头,不知此话何意。
唯有楚琼,心狠狠一跳,像是有什么秘密被人挖了出来。
他看着楚澜,脑海里有什么片段一晃而过。只那感觉太快,以至于他丝毫来不及抓住。
但是很快,楚琼就再一次的懊恼起来。
不过是一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也敢挑拨他的情绪?
“既然不愿意,那便直接带走吧。”挥了挥手,楚琼眼神多了几分嘲弄,“正好一并去京城,本宫会为你寻上一个好日子的。”
楚琼的话音落下,那早已经守在客厅里的侍卫应声而动。
楚澜眸子微沉,正要起身,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道低呼声。
“凤儿!”青询脸色大变,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儿。
跟在卫凤身边一直伺候的老妇人也在此刻踉跄地赶了过来,看着卫凤苍白如纸的脸,再看了看她的肚子,脸上露出十分的惶恐,“不好,不好,这是要生了,这是早产啊!”
“什么?”青询猛地怔住。
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时候?
明明今天清早还是好好的,是刚刚跪的那个时候……
青询心脏一抽,恨不得上前将楚琼杀之后快,却不得不顾忌身边即便是疼得额头冒汗也不愿意出声的妻子。
而端坐在其上的楚琼,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气定神闲,悠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