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图南带着火舞二人朝武学殿走去,师徒三辈的脸上摆了三副截然不同的情绪。
在火舞悄悄地用眼神觑了自己三十三次后,卫图南终于还没忍住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好了。”
再看下去,他怕身上的肉都会被看少两块。
“嘿嘿……”火舞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挠了挠头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说今日这局面不太看得明白,想请师父解解惑。”
卫图南嘴角一抽:“……”
这若是还不算大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这百年内,落云山有什么事情是比他们一家人更大的。
卫图南原本并不想回答,可看着火舞那兴致勃勃的热切目光,最终还是开了口,“不明白就不明白罢,有的事情不明白比明白好。”
有些记忆和真相,多一个人知晓,便是多一份痛苦。
不管是风止还是火舞,亦或是谢卿苏子衿,那些记忆于他们而言都太过残忍。
“可是弟子,也不想稀里糊涂。”火舞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正色。
一次不知道,两次不知道,可是三次四次他还能不知道吗?
为何当初他一上山的时候师尊就愿意见他,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比起那些只有在上山时方见过一次的新人,已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更莫说在数千弟子之间,这回只挑了他们四个人。
别人或许说他们天赋异禀,深得师尊信赖,又与青酒有旧,他也很想理所当然的认为就是如此,但能够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心中那个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卫图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眸子里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良久,他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火舞,世间之事,皆有因果,该知晓时自然会知晓,未到时候的时候强求不来,一切都会在它该出现时出现,该发生时发生。”
就像楚澜,千里万里寻了小酒儿百年,她却像一阵风,出现在了不经意间。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我的确该知道些什么,是吗?”火舞目光炯炯。
卫图南一愣,终于反应过来,“你小子诓我?”
“哪敢啊!”哈哈一笑,火舞灵活地躲过自家师父的“袭击”,脸上的神情那叫得意,“不过是想求证一个答案罢了。”
“那现在呢?”卫图南乜了他一眼。
不也是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没有关系啊。”火舞挑了挑眉头,“只要我知道,它最终会来就好。”
最后一句话,火舞说得一字一句,仿若已经看到了什么。
他不怕等候真相,只要有人告诉自己,它在来的路上,而自己也的确是可以等待真相的那个人,如此便够了。
这句话一出来,卫图南也笑了,“想得明白就好,不愧是我徒弟。”
“还是师父教得好!”
“那你也得教教你的徒弟才行。”
“那是自然,有我在,绝不会让他稀里糊涂。”
……
二人之间的谈话并未避开风止,听着那轻快的谈话声从前面传来,风止的心里也渐渐泛起一阵涟漪。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不复这几日的暗流涌动。
文学殿的花厅里,楚澜待青酒的好可谓一点儿都不避开两个孩子,看着青酒碗里那几乎没有停过的菜,楚安乐认命地扒拉了几口米饭。
她算是看清楚了,任凭她长出三千个心眼子,都不可能有在娘亲面前表现的机会——倘若自家老爹在场。
也不知道自家兄长有没有料到这一幕。
毕竟今日娘亲在她文学殿的早膳,她把能够做的都做上了。
这么一想,楚安乐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余光忍不住去看楚晏清。
却见楚晏清脸上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半点儿别的情绪,一副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稳如老狗的模样。
楚安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得做点什么,最好是争取一点好处。
否则这么大半天,不都白费了?
只要能够肯定,有娘亲在的场合她爹都会维持“体面”,那这日子也不见得真的会这么难过。
如今,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来证明。
眼珠子滴溜一转,在楚澜再度伸出筷子的时候,楚安乐笑眯眯地开了口:“师,师父,我,我也想要这个。”
指着青酒面前的玲珑白玉酥,楚安乐眨了眨眼睛,一脸渴望。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楚安乐。
楚澜眸子沉了沉,手中筷子还夹着一块酥。
楚晏清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楚安乐唇角微扬,对上自家老爹。
她就不信了,在当着娘亲的面,自家爹爹能够拿她怎么样!
横竖,她叫的不是父亲,是师父。
既然同样喊“师父”,又怎能厚此薄彼?
“自己夹。”楚澜哪里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思,很快便反应过来,手中筷子上的酥,稳稳当当地落进了青酒的碗中。
楚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