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那薄如蝉翼的纸,章青酒却感觉到了万钧之力,压得她呼吸都无法自由。
“陛下!”看着章青酒身体随之打了一个踉跄,水蓝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却被章青酒伸手拦住。
“无事。”深吸一口气,章青酒握紧手中的信,缓缓地站起身来。
她必须,自己站起来,方不负他的期待。
只是这一站,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当她直起身体的那一刻,汗水已将她的脊背全部打湿,就像是一条从死水中刚刚捞上来的鱼,带着满身泥泞,寻求着新鲜的空气……
水蓝看着这样子的章青酒,眼里的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呢喃地唤了一声,“太子妃。”
章青酒心脏一颤,却也在此刻终于站稳了身体。
也就是在此刻,“啪”地一声,紧闭的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撞开。
慕容春来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一手捂住胸口,嘴里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却在进来的那一刻,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了里面的一切。
在看到章青酒时,慕容春来的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欢喜。
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赶忙朝四周望去。
水蓝,木青。
水蓝,木青……
看了两遍,逡巡而来又查勘而过,仍然是除了章青酒之外,唯有这两道身影。
不对,他呢?
章青酒虽然没有说自己再找什么,可是他出现在这儿,这一刻的眼神,却足以说明一切。
水蓝嘴角抿了抿,声音颤抖,想上前安慰,却又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身体在远处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别开眸子:“慕容公子,不要找了。”
这句话,水蓝说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可再怎么小声,在这寂静得只余呼吸的祭坛里,都显得如此清晰。
水蓝没有明说,因为她觉得说出来那几个字,太过于残忍。
可是,不必明言,一切已经昭然若揭。
章青酒看着慕容春来瞬间苍白了的脸色,脑海里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出了自己曾经见过他的所有模样。
慕容春来总是自诩他自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可是事实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章青酒撑着身体走下了祭坛,一步一步走到慕容春来的面前,“抱歉,是我对不住你。”
若不是她,或许琴先根本不必安排这样一枚棋子。
是她,让慕容春来来到了这个人世间,却又在短短的二十多年,吃遍了苦楚。
是她,让他在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真心的爱时,却又摧毁了这一切。
是她没有看透,还自以为是他的执念造就了他的不幸,殊不知,一切的根源是她。
倘若没有她,便不会有这样的因,也不会有这样的果。
可是,让章青酒没有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慕容春来便立马抬起头来,眼神也在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慕容春来摇了摇头,“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的声音清脆,甚至带了一丝丝莫名的快意。
他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三分笑意和解脱。
可是,不是这样的。
章青酒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慕容春来,“想哭,就哭吧。”
一个动作,让慕容春来僵在原地。
一句话,让慕容春来瞬间泪流满面。
泪水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可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只垂暮的老钟,试图发出自己最后的哀鸣,却无法敲响……
水蓝看到这一幕,也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木青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一切,似乎很好,又似乎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慕容春来轻轻地推开环抱住自己的人,章青酒没有阻止,在他动作刚刚开始时,便松开了手臂。
二人拉开距离。
“你是青酒,还是巫皇琴九?”慕容春来抬了抬眸子,再次看向章青酒的时候,眼神再一次变得清明如水。
这一回,是真的清明,而非强装镇定。
“我是青酒,也是琴九。”章青酒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打算隐瞒任何,“但刚刚那个,是琴九。”
慕容春来身体轻轻一颤,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
她的意思是告诉自己,刚刚那个拥抱,不是青酒之于他慕容春来,而是因为巫皇琴九,见不得自己的巫族子民悲伤。
合情合理,本该如此。
他虽然贪心,但是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存在毫无可能的期许。
所以啊,不管是青酒还是琴九,都是那般清透的人,都是他无法企及的人。
其实,他在推开这扇门之前,就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硬要带走章青酒的时候,他就……
他真的以为,自己拦他,仅仅是因为害怕他失败吗?
可是,这些似乎意义都不大了。
只是既然从未给过,又何必再最后一刻施舍给他一点阳光呢?
他知不知道,从未见过阳光的人,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