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岚越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将断了一条胳膊的清虚拖进自己的岚越殿，临到门口时，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靠着门坐了下来。

岚越回头扫了一眼断了胳膊之处还淌着血的清虚，深深呼了一口气，一脸心有余悸道，“还好那浮生莲是父神当年拿出来专门用来约束你们的，否则就算是我过去，也只能够跟你一起被他斩杀。”

彼时的清虚，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里却透露了前所未有的愤怒，过往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岚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见过清虚这么狼狈的模样，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定会借此机会好生嘲讽一番，“你怎会突然下界？那男人又是谁？他怎会有父神的浮生莲？”

“父神的浮生莲，还有几个人能够驾驭？”清虚冷笑一声，转头瞥了岚越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嘲讽。

岚越愣怔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居然还当真认真地数了起来，“也就人皇伏羲，巫皇琴九，妖皇旋灵还有你啊。这琴九都灰飞烟灭了，伏羲也成了女人，难不成是旋……”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岚越的脸色“唰”地变了，竟然比此刻清虚的还要惨白！

他喏动着唇角，若是仔细看，便能够发现他的瞳孔都在微微颤抖：“真的是……”

清虚忍住身体的疼痛，看着自己的胳膊终于不再流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是伏羲。”

听到不是旋灵，岚越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但很快，他眉头一皱，又叫嚷道，“怎么会是伏羲？伏羲明明成了一个女人！”

清虚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真以为人皇伏羲投胎转世会成为一个女人？”

“难道不能？”

……

片刻后，清虚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伏羲他早就在布局了。”

言下之意，那个女子不过是他派出来迷惑视线的傀儡罢了。

岚越虽不如四皇，可也不是痴傻无能之辈，很快便明白了清虚话里的意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所以你其实也早就知道伏羲不是女子？那我当初同你说的时候，你为何不言明？”

清虚脸色一沉，眸色顿时又深邃了几分，许久他才垂下眸子，“将计就计。”

“嗤……好一个将计就计。”岚越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我看你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还以为自己是螳螂，殊不知那蝉就是黄雀丢出来的诱饵。

他就说这段时日自己每每去清虚宫都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

事已至此，清虚又岂会“不知道”自己上了当？可他高傲了万年，要他承认自己不如伏羲，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冷冷地看了坐在一旁面露嘲讽的岚越，清虚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但只是须臾，一晃而过。

“此事，是我托大了。”清虚眯了眯眸子，表情听起来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听到清虚这么说，岚越猛地怔住，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

“与其让他背后动作，这样也不见得是坏事。”清虚嘴角抿了抿，认真地看向岚越，“今日，多谢你。”

虽说这万年来都住在九重天，但岚越一直都知道清虚其实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陡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差点儿半天没回过神，愣怔过后立马摇头，“不，不用谢，只要我知道，就算你不呼唤我，我也会去的。”

说道最后，岚越还特意加了一句，“我们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

岚越这番话，可谓肺腑之言，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在听到后，眼神里的嘲讽与冷然。

“那你现在这胳膊，还能够恢复吗？”清虚方才的“示弱”，岚越觉得自己瞬间“高大”了起来，站起身来俯视着他断了的左臂问道。

清虚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摇了摇头，“父神的浮生莲，只要沾染，便再无生机。”

曾经他以为父神的浮生莲是对他们四人的约束，可如今看来，这浮生莲唯独针对他而生！

要不是岚越的出现，他今日早已经化为一摊血水！

想到这儿，清虚的眼里涌现出一抹疯狂的仇恨。

“那你这……”得到清虚的回答，岚越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唏嘘。

这么一来这人可再也做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了，而且他那无影弓，少了一只胳膊就等于废了……

清虚的眸子变了又变，突然抬头看了岚越一眼，目光微微一凝，转过头去时，嘴角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诡异弧度，“无妨。”

岚越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哪里看到了他的眼神，听到他这么说，当即点头，“你说无妨便无妨罢，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可以同我说。”

“好。”清虚弯了弯唇角，右手轻轻一挥，便看见他沾染了灰尘的破烂道袍瞬间变得整洁如新，那破碎的袖子也重新出现。

整个人，竟是在瞬间恢复了高高在上，清风朗月的姿态。

若非那管空空荡荡的左手袖口，他定然会怀疑自己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