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物盯着眼前的白虎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冷冷一笑,“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为祸苍生。白灵,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随着这句话说完,他庞大的身体缓缓缩小,从黑雾中渐渐露出一道人影。
白虎原本正要开口,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激动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能够恢复人身,那便代表他们的皇,真的回来了,他们妖族……还有救!
即便人影似乎不够真实,仿若随时要消散一般。
白虎露出一丝笑容,巨大的嘴角缓缓咧开,“白灵,死而无憾。”
话音落下,白虎突然起身,前掌直接朝自己的胸膛挖去,那人影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到一抹火红从它胸口散了开来。
黑色的身影晃了晃,没有开口。
随着白虎的爪子拉出来,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珠子静静地躺在它的掌心之上,泛着柔和而夺目的光。
随着它的出现,黑雾似乎都被冲得淡了几分。
“这是什么?”黑影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吾皇回归乃妖族大幸,只如今天地灵气稀薄,百年内吾皇恐难恢复本身。”白虎的声音和身体开始同时变得颤抖起来,“这是吾皇万年前救属下时给的培元珠,属下一直带在身上,还请吾皇收回。”
它说着说着,嘴里发出一阵低吼与喘息,只见那刚刚伸入爪子的胸口处,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若隐若现,黑红色的血液从其中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了雪白的绒毛,如若涓涓溪流。
黑色的身影晃了晃,那火红的珠子便自动飘浮起来,如若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一点点的与黑雾相融。
红光起,黑雾散。
片刻后,那环绕在黑色身影周边的黑雾,彻底消散。
一道穿着黑色锦服,袖袍上映着金色浮云图案,腰间饰以黑玉,脸色苍白,嘴唇鲜红,凤眸微挑,双眉斜飞,怀里抱着女子的男子缓缓出现。
美而近妖,色若荼靡。
白虎低低的呜咽一声,四肢跪地,巨大的身躯匍匐,如若行跪拜之礼,只它头颅却是抬将起来的,那一开始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神光已开始涣散。
只那眼神却透着显而易见的万般欣喜,又似乎透着千般遗憾……
它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且它们的妖皇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听解释的人。
它们妖族的傲骨,做了便是做了,便是要万劫不复坠入地狱,也不能为自己的错误狡辩。
它也想,保留最后一丝属于妖族的尊严,在它的皇面前。
“能够看到吾皇重塑人身,是白灵之福。”白虎看着好一会儿,最后垂下眸子,“白灵自知罪孽深重,罪无可恕,妖王吾皇保重。”
说完,白虎巨大的头颅便缓缓地垂了下去,它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在最初选择苟活,只是为了将这颗培元珠温养下来,因为那个时候,它就觉得哪怕伏羲琴九神陨,它们的妖皇也不会这般轻易离去。
可谁又知道,灵族的卑鄙是它们这些妖族想不到的无耻?
岚越竟消除了它的记忆,让它彻底成为灵族的走狗。
万年过去,记忆复苏,徒留下来的唯有耻辱。若是有一丝值得庆幸的,那便是那颗培元珠尚在,能够让它们的皇,再现人世间……
如此,便不枉它这条苟活了万年的烂命。
粗重的呼吸声渐渐消失,直到最后悄无声息。
美而近妖的男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如水波般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许久,他轻嗤一声,“错了,便是错了。”
妖族,有妖族的规矩。
妖族之妖,活得坦然,不像灵族道貌岸然,也不如人族心思复杂。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是就是是,非就是非。
倘若以爱之名,却做着让人生恨之事,那这又如何称之为爱?
倘若以正义之名,却做着伤天害理之事,这世上那满腔热血的公平正义又情何以堪?
轻轻叹了一口气,男子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怀里的人,眼眸流转,碧波微漾。
似呢喃自语,又似询问疑惑,“所以我实在是不懂,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
说完,男子摇了摇头,黑色撒金袖袍一挥,那若隐若现的透明光幕缓缓落下,抱着怀里的人儿,一步一步朝岸边走去。
光幕外,黑色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原本围拢在外的人,此刻都紧闭双眸互相依靠在一起,仿若熟睡之人梦游至此。
男子看着他们,狭长的眉皱了皱,最后面无表情的从中而过。
待得他离开,那黑色的浓郁方一点一点的消失。
风雪依旧,甚至比之方才更加呼啸凛冽,湖面上很快便重新结下一层冰。
而在湖中心之处,一只白色大虎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原先仅剩不多的冰层之上上,漫天的雪花沸沸扬扬,一点一点将它的身体掩盖。
如同,覆盖一曲万年的悲歌。
男子抱着怀里的身影飞速离开青田村,直朝湖州城内而去,黑色的身影速度快得如若鬼魅,拉出一道道残影。
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