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楚澜将“丘狄二皇子慕容春来身死,且已与丘狄当今国师禾戈商议妥当,只需派兵往收复,且安置丘狄子民”的消息在朝堂公布之时,议政殿先是鸦雀无声,紧接着掀起了万丈波澜。
太子殿下大婚离京三月有余,虽然在楚威的威慑下,众人不敢公开议论。
但终究是一国太子久不在朝堂,又哪里抵得住私下的悠悠众口?
更甚者,只道太子楚澜放弃了储君之位,只为和太子妃游山玩水。
虽说此言甚是荒诞,但仍不免有心之人四散传播。
而当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又怎能够不瞠目结舌?
一时间,“太子殿下威武!”“太子殿下当真是大徽之福!”“太子殿下不愧是我朝储君”的言语,如雪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亦如同雪花,传得纷纷扬扬。
对于这一切的褒奖赞誉或是暗地中伤,楚澜仿若置身事外,只言道自己将和太子妃可承担安置丘狄子民之任,欲在半个月后启程。
这一回,他是在朝堂之上公开表示自己要离京,但这一次,却再无一人出言反对。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理应如此”“原来如此”的赞许。
而身处万众瞩目中的楚澜,只是淡淡一笑,端的是“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
然而,此事最离谱的便是,朝堂上今日发生的一切,在楚澜下朝还没有见到章青酒的时候,这一切却已经传进了章青酒的耳朵。
卫府书房里,卫图南听着府中管理庖厨采购的小厮有板有眼地讲述着“今日朝堂之见闻”,俨然一副自己身临其境的模样,让他下去了后,在屋里又转了几圈,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大步走向院子里那个正吃着糕点,坐在秋千架上一副优哉游哉的人:“小酒儿,都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家夫君怎的就格外不同了?难不成是你给他买通了什么人,特意将这些事情大肆炫耀了一番?”
虽说她不在屋里,但是刚刚那番言论,她绝对尽收耳底。
“他哪里需要我买什么人?”章青酒瞥了眼卫图南,“我是嫌太子府的银子太多?”
“说句玩笑话儿,你倒是上纲上线。”卫图南哭笑不得,“是咱们太子殿下人品俱佳,色艺双绝,芝兰玉树,世人典范,这样可好?”
章青酒吃完手中的龙酥糕,又结果紫蝶递来的茶:“难道不是?”
卫图南嘴角狠狠一抽。
无耻,太无耻了。
这小夫妻凑一起,一个面上装得比端方公子更端方,实则心思城府深不可测;
一个看似没头没脑不着调,实则句句带刺步步为营。
可叹他一个几千年的老人家,却是玩不过这两个加起来没有他大的年轻人。
“鸿鸿。”
就在卫图南想入非非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幽幽地开了口。
“嗯?”卫图南挑眉。
“你不是一直想见识一下我的推衍术吗?”章青酒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怎么?你今日要给我展示一番?”卫图南眼睛都亮了,立马凑到章青酒的面前,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他已经,想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玩,很久了。
章青酒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迫不及待。”
“为何?”卫图南挑眉,“我可是……”
话说到一半,卫图南猛地顿住。
不对,他虽然心里迫不及待,但是方才的表情明明控制得很好的,就凭这张几千年的老脸,他有把握,无人可以看出来。
毕竟,他一个千年老人,对一个小娃娃的本事这般感兴趣,可算怎么一回事。
“想明白没?”章青酒眼里眨了眨眼睛。
“难道说……”卫图南深吸一口气,“你方才那句话,是……”
卫图南看了看章青酒,又看了看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两步。
这丫头,刚刚对他用了推衍术?
“还有,你不要总在心中诽谤楚澜。”不等卫图南从前一刻中回过神来,章青酒又淡淡开口,“别忘了,他现在是太子殿下,可到底是你的人皇陛下,哪天待得他觉醒,我若是一不小心说出去,鸿鸿,那可就……”
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章青酒戛然而止。
卫图南脸色涨得通红,手指指着章青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小酒儿,我是你舅舅。”卫图南现在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她给自己看什么推衍术。
当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你只要不在心中诽谤楚澜,不就万事大吉?”章青酒见卫图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好言相劝道。
然而,这话对于此刻的卫图南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丫头,竟是真的看得出来!
可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而此事带来的后果,则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卫图南在自家外甥女面前——心如止水。
深吸一口气,卫图南决定绕过此事,“丫头,今日朝堂上的反应,在你的预料之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