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落成的最后一日,章青酒没有在待在屋里,而是陪了楚澜一同前去。
“参见吾皇!”琴先一看到章青酒的到来,眼睛顿时一亮,跪地参拜。
“起来吧。”掩去眸子里的复杂,章青酒点了点头。
她这些日子不出门就是不想遇见这一幕,只是有的事情,当真不是想躲就能够躲得了的。
“你说的阵法今日可以落成?”环顾四周,章青酒眯了眯眸子。
这屋里阵法波动的气息,的确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可以成的。
琴先为布置这个阵法,想必下了不少功夫。
“是。”琴先点头,眼里只有章青酒,“只是今日时辰会有些长。”
“多久?”
“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章青酒皱了皱眉头,“你可准备好了?可需要帮忙?”
连续布阵三个时辰,绝非一般的推衍师能做。
她不知道巫族之人布阵的本事究竟如何,但她不允许楚澜出半分意外。
“属下可以的!”琴先猛地抬起头来,眼神难掩激动,“请吾皇安心!”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章青酒转头看向楚澜,点了点头,“我等你。”
“好。”楚澜微微一笑,看向眼前的女子,清贵的眸子里充满了柔色,“等我。”
说罢,便起身朝阵法中央走去。
琴先再度行礼,也立即紧随其后。
章青酒看着一道光幕从四周升起,将楚澜笼罩其中,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章青酒皱了皱眉头,原本准备朝椅子走去的步伐,瞬间换了一个方向。
琴先布阵的地方亦是一处密室,带着几分特有的阴冷,但一走出去,外面的阳光却很是灿烂,照在人的身上,充满了懒洋洋的味道。
章青酒看着那道即便是站在阳光下,也仍旧充满了阴郁的身影,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是大半个月没见,慕容春来像是脱了像,脸颊凹陷,双目黯淡,宽大的袖袍下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与当年初见时,判若两人。
与朝堂对峙时,截然不同。
眼前的慕容春来,再无当年的神采飞扬,雄心勃勃。
他就像是一棵冬日里的垂柳,早晚会死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中,见不得春日的暖阳,尝不到春日的和风。
“我们聊聊?”走到慕容春来的身边,章青酒道。
慕容春来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身子也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在阳光下,带着丝丝蓝色光泽的眸子看着章青酒。
章青酒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人是同意了。
可世事无常至此,谁又能够是谁的主宰和救赎?
说出“聊聊”的是章青酒,可是真要开口的那一刻,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慕容春来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些?”慕容春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中的情绪如同那刚刚破茧的蝶,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前程是何方。
“你是说你真实的身世?”章青酒皱了皱眉头。
看着慕容春来点头,章青酒摇了摇头,“没有。”
她发现了,她的推衍术对于巫族之人,无用。
这个结论,是在琴先身上得以证实的。
她也是这段时日才明白,为何最初看慕容春来总有一种水中月镜中花琢磨不透的感觉。
那是因为,慕容春来不是纯粹的人族。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的真实身世?”
即便是她从最初便推测这一切不会简单,但也没有想到会复杂至此,千万年的前尘往事,天地浩劫,人皇伏羲……
她尚且觉得匪夷所思,更何况是慕容春来这样一个不过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呢?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
慕容春来抿了抿唇角,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顿了一下,他又道,“就是你让人来杀我的那次。”
那时候他本就因悬崖一战而身受重伤,若非靠着手中的那把刀,他也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而卫图南是何其厉害一人?他的到来,就如同夜半的索命无常。
他是没死,但那剑已经扎入胸口,只要再进一寸,神仙难救。
可是,他宁愿那把剑在那一晚直接刺穿了自己。
这样,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是琴先来了,逼退了卫图南,救了他。
但回到巫族,却并非因为那剑伤。
而是琴先告诉他,想杀他的人,是楚澜的女人。
楚澜的女人……
短短五字,却堪比凌迟。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只记得胸口处的心脏像是被人剜走了一样,生痛。
生不如死。
也就是那个时候,琴先一脸厌恶得将他带回巫族,告诉了他的身世,又将他丢进了灵池,说他能活下去就是命,死了也是他活该。
两句话,不过寥寥数语。
却带了漫天的悲戚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