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屋内温暖,屋外寒。
距离上京城千里之外的黔州,随着九月的到来,也开始有了丝丝的凉意。
一座青砖绿瓦的院落里,一处四角飞檐竹亭在月色下闪烁着微亮的光,寻着月光的视野往下,便能够看到里面手执酒杯,身侧却还放着建造的图纸的温润少年。
少年刚到弱冠的年纪稍显稚嫩,但眼神却有着非同常人的坚定,只今日那笔挺的剑眉,却微微蹙起。
他并未饮尽杯中酒,而是将杯中酒对着天上月,嘴角似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许久,他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换了一个方向,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少年便要起身,却见亭子下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我陪你喝?”谢卿看着眼前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却已然半醉的少年,笑着上前,没有等他回答,便自己坐了下来,重新倒了两杯酒。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少年似乎瞬间清醒了几分,连忙起身躬身:“谢小姐……”
“苏大人。”来人嗤笑,“你我都共事这么久了,怎么还称呼我为谢小姐,难不成是想要我称呼你为苏公子?”
“我不是……”苏子衿怔了一下,连忙摇头。
“坐下吧,我开玩笑的。”谢卿摆了摆手,又推了推自己刚刚倒好的酒,“难得看你夜里不是关着房门读书。”
“那是因为今日……”听到这句话,苏子衿眼里闪过一抹落寞,只话说道一半,便堪堪顿住,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谁知谢卿却是莞尔一笑,眼里一片通透,“我知道你的意思。”
不只是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因为这样呢?
自从自己请求回到黔州后,便被安排和苏子衿一起到工部任职,算算日子,她们已经认识加共事近一年了。
刚来黔州,苏子衿人生地不熟,她倒是凭借儿时的一些回忆,对这地方的人情世故稍有了解,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二人也算是一路互相扶持到了今日。
苏子衿身无长物,她便提议买下这院落,加上一同过来的伍常,至此也算是在黔州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只伍常向来习惯走哪住哪,故而回来居住的时日并不多,大多数只有他们两个在罢了。
一个住东厢,一个住西厢,倒也泾渭分明。
只没有想到的是,今夜出来走走,却能够遇到同路人。
苏子衿眼神晃了晃,望着谢卿轻笑一声,端起手中的酒,“九月初九,是一个好日子。”
谢卿愣了一下,接着便抬手,酒杯轻碰,“是啊,日子好,酒也好,何不大醉一场?”
“大醉一场?”苏子衿瞳孔一睁,他的身世凄苦,做事情向来循规蹈矩,为数不多的放肆也都已经……
“怎么,不敢吗?”谢卿晃了晃手中酒杯,“既然能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难道就不能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哈哈哈,谢大人果然女中豪杰!”苏子衿眯了眯眸子,突然大笑起来,“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既如此,请!”
“请!”谢卿看了苏子衿一眼,仰头一饮,杯酒入肚。
“好酒量!”苏子衿似被眼前的女子感染,忍不住拍手叫好,给自己和对方又倒了一杯。
谢卿垂眸一扫,便又接过。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不知不觉喝下了一整壶菊花酒。
……
苏子衿甚少饮酒,方才过猛的行为已让他眼神都有了几分恍惚,眼前的女子也似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
谢卿虽然过往曾经在府中饮过酒,但到底只是浅尝辄止,从未有过今夜般豪放,一时间也有些迷离,眼圈都泛着微红。
但是她的脑子却似乎更加清醒了,想到刚刚苏子衿说自己是女中豪杰的话,忍不住低低一笑,似感慨,又似惋惜,“女中豪杰?我算什么女中豪杰,能够被称之为女中豪杰的,只有她……只有她。”
苏子衿此刻已经微醉,但谢卿的话却是一句不漏的进了他的耳朵,而且字字清晰,忍不住身子一怔。
她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但他又怎么会不知?
“是啊,她真的很了不起。”苏子衿呢喃了两句,又笑着点头。
她本就是好,夸她的好,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谢卿微微抬头,眯着眸子看了苏子衿一眼,伸手托住下巴,突然手指一扬,神秘兮兮道:“你猜我见过你几次?在来黔州之前。”
“一次。”苏子衿略微犹豫了一下,“京都诗会那次。”
科考他们分在不同的考场,后来殿试谢卿并无需上去。
谢卿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去过京都诗会,但想到他说的回答,便忍不住笑着摇头,“错了,不是一次,是三次。”
“三次?”看着眼前伸出三根手指头的女子,苏子衿有些茫然,“怎会……”
谢卿见他不解,突然往前一凑,“你靠近点儿,我告诉你。”
女子突然的靠前,让苏子衿猝不及防,尤其是少女的香混着酒气前来,让他忍不住恍然失神。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立马起身告辞,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