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夜色沉沉。
垂落的天幕就像是一张无尽的翅膀,包裹了一切美好,却也包容着无尽的污浊。
望了眼那一望无际的天空,苏子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油灯往房里走。
四开窗却时不时灌进来一阵风,将那细细小小的灯芯吹得摇摇欲坠,本就不明朗的房里,顿时忽明忽暗。
将油灯安置在书案上,苏子衿突然顿了顿,神色似有恍惚,好半晌才弯腰从那半旧的书匣里拿出一本书籍。
正要打开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苏子衿愣了一下,若惊弓之鸟弹起:“是谁?”
“子衿开门!是我们!”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苏子衿紧张的神色顿时缓了缓,连忙拿了罩子遮住灯芯,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院子的门是柴扉所做,不过半人高,从屋里出来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却看得出来外头正站着一群人。
苏子衿步子微微顿了顿,立马上前开了那几乎没有任何掩饰作用的门,眼神里多了几分诧异,“何风兄,长庆兄,你们怎么……”
虽说着急,但门口的人还是等得苏子衿将门全部打开这才进去,没等他说完,便笑着一拳敲在了他的肩上,笑着道:“你这家伙!有这么大的事情怎的不告诉我们!”
“什么事情?”望着这群今年就要参加科考的昔日好友,苏子衿有些难受地垂下了眸子,藏在身侧的手攒了攒。
“还装傻?”为首的青年轻笑一声,“后天的京都诗会,我们都会为你去摇旗呐喊,你且放宽心战就是!”
“你们……都知道了?”听到这句话,苏子衿猛地愣住,脸色“唰”一下白了。
“是啊。”又有一个青年笑着点头,“你和钟青云的约定,如今整个上京城都传遍了,子衿好样的,且去搓搓他们的威风,让那些富贵子弟,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寒门风骨!”
“就是就是!”剩下的人随之附和,语气那叫一个激动,纷纷为苏子衿鼓气,“什么寒门难出贵子,
。咱们就让他们瞧瞧!免得他们一直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对啊,他们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占着最好的学堂,最好的夫子,可偏偏子衿就算是只能够旁听,那哪回的功课不比他们得夫子的称赞!”
“可不是,这下也算是能在科考之前搓搓他们的威风了!”
……
此起彼伏的话,从耳朵里进来,重重地砸在苏子衿的心上,一拳又一拳。
看着眼前这群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眼眸即便是在黑夜里也闪烁着期许的好友,苏子衿嘴角动了动,终究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他该怎么告诉他们,自己因为被人从报名的名册上“不小心漏下”,故而无法参与今年的科考?
他又该怎么告诉眼前这些人,他其实根本没有打算去京都诗会?
可是如今……
“你们是说,现在外头都知道了?”苏子衿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些。
“是呀。”一人点头,“如今上京城最热闹的便是此事了,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我听到不少人说要去看,只怕是后天的诗会,恐怕会有十年前的热闹!”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都会去?”苏子衿嘴角动了动。
“这是自然!”那人眉头一扬,“这般场面,我们自然是要去为你摇旗呐喊的!”
听到这踌躇满志的话,苏子衿双腿一软,差点儿没有站稳,心中满是无力感。
“怎么了?”许是苏子衿的反应过于明显,沉浸在激动喜悦中的人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事。”苏子衿挥了挥手,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就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怕什么大阵仗!”听到苏子衿这么说,立马有人站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虽说如今咱们大徽科考已有三十余年,但如今寒门仍旧势微,我们这些人,就等着你一展风采,给咱们寒门学子争脸面呢!”
“所以啊,我们今日特意还把自己的压箱宝都带了过来!”
“对对对……”
说着,众人
。纷纷打开背上的书匣。
黑夜下,苏子衿看着那一本本被好友们视若珍宝得之不易的书本,尽数塞进自己手中,心里的情绪前所未有的艰难。
他之所以不愿去,并非他怕输。
而是怕输了自己作为寒门学子的风骨。
本是打定主意再来三年,人生海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年转瞬即逝,他不过二十,又何愁没有这三年?
可是现在,倘若他不去,那些权贵之子,势必更加猖獗放肆,大肆嘲弄;而他自然而然就成了言而无信的胆小鬼。
更是辜负了昔日好友,整个寒门的期待,而他也势必寒了好友的心。
但若是他去,赢了自是好事。
可倘若输了……
倘若输了,现场那么多人在,那丢的便不是他一个人的脸面,而是输了整个寒门的脸面。
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不仅仅是豪门的嬉笑羞辱,便是寒门也自会有嘲笑他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