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让我早些回去…”
霍令德听见“身子重”三个字,原先带笑的面容却是一僵,她嫁给太子也有几个月了,如今放眼整个东宫,谁也没有她得宠。可偏偏她的肚子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她想到这便又忍不住朝霍令仪那个高高隆起的小腹看去,越瞧她这心下便越发不舒坦。
倒是身侧的丫鬟机灵,瞧见她这幅模样便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霍令德察觉到这番动静倒也回过神来,她的面上重新化开一抹笑意,声音却带着几分惋惜:“可惜了,原本还想与长姐好生聊会天呢…看来也只能等下回了。”
霍令仪闻言倒是也未说什么,只是与人如常点了点头,而后便由杜若扶着往前去了。
等到霍令仪坐上马车…
霍令德眼看着那辆马车离去的身影,原先还带着笑意的面容却是又沉了许多,她扬长了鼻音轻轻哼了一声,而后才转了身子由丫鬟继续扶着往前走了。
…
马车里。
杜若替人倒了一盏温水,免不得也说起了霍令德:“三姑娘倒是个好命的,听说如今在东宫,她最得那位的眼…这般下去,等真到了那日,只怕她的气焰却是越发要高涨几分了。”
霍令仪闻言也不曾说话…
她只是握着手中的茶盏饮着盏中的温水。
如今她和霍令德之间可不止是女人间的这些恩怨了,不管谁坐上了那个位置,都将会有一方不能存活在这个世上…霍令仪想到这便又忍不住朝那小腹看去,前路缥缈,输赢不定。
她往日从不惜命…
可如今她却想要与李怀瑾共白头。
霍令仪放下手中的茶盏,掀了布帘朝外处看去,街道上人来人往,世间百态皆在这些人的面上,笑也好、哭也罢,总归都是鲜活的…她仰起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世间是这样的美好,她想活着,想要平平安安得活着。
“夫人?”
杜若轻轻唤她,见她睁开眼便又温声跟了一句:“这会日头已升,别让它晒着您。”
霍令仪闻言倒是轻轻笑了笑,她将将要松下手中的布帘,眼瞧着一处却说道:“让陆机停车吧,母亲近些日子胃口也不爽,你去宝福楼带点芙蓉酥。”
“是…”
杜若朝外头说了一声,没一会功夫马车便挨着路边停了下来…等到杜若走下,霍令仪便倚着引枕看起书来,约莫过了两刻,杜若便回来了,只是她的面色较起先前却有几分不好。
霍令仪见她这般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口中是问道:“怎么了?”
杜若闻言是有几分踌躇,她把手中的糕点置于茶案上,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轻声说道:“奴瞧见连翘了。”
连翘?霍令仪已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名字了,她打了帘子往外看去,便见一个妇人牵着一个稚女站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贩前,这会小孩正仰着头眼巴巴得看着糖葫芦,可妇人眼中却有几分踌躇…
这才不过几年光景,可连翘看起来和往日却是完全不同了。
以前她是霍家的大丫鬟,就算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高尚几分,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妇人看起来容色沧桑,眉宇之间常含愁意,哪里还有往日的模样?
杜若顺着霍令仪的目光往前看去,眼瞧着这幅模样自然也不免有些唏嘘,她是又替人续了一杯温水,口中是轻声说道:“奴昨儿个在王府的时候,倒是听过她的几桩事…”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连翘嫁给朱管事后,那朱管事倒也过了一段安分日子,只是自打连翘生了女儿后,那位朱管事便又变得跟以往一样了,平日里不是去勾栏就是与人去赌坊,但凡输了便回去打连翘——”
霍令仪听得这话,眉心却是又拢了一回。她知晓朱管事是个浑赖性子,可却不知他竟然还有打女人的习惯,还有李嬷嬷…她想到这便开了口:“李嬷嬷呢?难不成她就不曾说道什么?”
“李嬷嬷倒是劝过几回,只是她整日待在老夫人身边,即便要管也管不到哪里去,何况…”杜若说到这是又一顿,跟着才又说道:“说到底,朱管事才是李嬷嬷的儿子,连翘不过是个外人,哪有做娘的会帮着媳妇训斥自己儿子的。”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连翘当初有诸多不如,可如今看着她这幅模样,杜若心中自然是难过的。
霍令仪闻言倒是也未再说道什么…
是啊,这世间如程老夫人这样的婆婆又能有几个?
她仍旧看着街上的那对母子,心下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如今连翘所受的的苦楚总归也有她推波助澜的缘故。她并不觉得连翘可怜,倘若不是她回来,那么如今母妃和令君依旧还是前世那副模样。
只是——
她看着被连翘牵着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她终于买到了糖葫芦面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却是又叹了口气。
稚子无辜。
霍令仪放下了手中的布帘,重新烤回到引枕上,口中却是一句:“你去取些银钱给她吧…”一串糖葫芦不过几个钱,往日在王府的大丫鬟如今却连给自己的女儿买串糖葫芦都要这般踌躇,也当真是世事弄人。
杜若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她去得快回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