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戚氏是拧头朝那木头窗棂外的光景看去,三月春日,百花恰好,她面上的笑意未消,指尖却是轻轻拂过衣上的纹路…这样的疑心一旦种下,又怎么可能是说根除就根除的?何况这些日子,东院那位怕是也不好受呢,那么就让她索性再来添上一把火吧。
…
柳予安回到书房,眼瞧着面前的这些折子,心思却全然也不在上头。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戚氏先前说得那番话还是让他种下了疑心…戚氏跟了他也有一段日子了,平素说话向来是谨言慎行的,今日这一番话也绝不可能无中生有。他想到这自然也坐不住,索性便朝东院走去。
…
东院。
周承棠正坐在软榻上,耳听着连衣的禀报,她也只是挥了挥手:“他想要银钱,你只管给他,只是他倘若敢泄露半点风声,他这条命也就别想要了。”
连衣听得这话自是忙应了…
她眼瞧着周承棠面上的青黑,便又走上前替人轻轻捏起肩来,口中也跟着一句:“您不觉得奇怪吗?那位是怎么猜到的?孙大夫已经死了,林太医又是咱们的人…往日他也没个动静,怎得如今就猜到了?”
周承棠听得这话,眉心也轻轻拢了一回,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又觉得一阵难受…
连衣瞧得这般忙把一旁放着的蜜饯取了过来,等到周承棠捏过去吃了,她便又顺着人的背轻轻抚着…约莫过了有一刻的功夫,周承棠才缓过这个劲道来。自打她怀孕后,身子便一直不舒服,起初几月是没胃口,如今却是时不时想吐,她想到这,看着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心下是又多了几道恨意。
当真是个孽畜…
还没出生就这样折腾她,日后等出生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那就是个混账,左右不过是没了银钱寻着法子来找我要钱就是…”等这话一落,外头便响起了一声轻禀,却是柳予安来了。周承棠听到这个声音,忙敛了面上的神色,她一面是重新端坐好,眼瞧着柳予安迈步进来,便抬了脸与他柔声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柳予安闻言,面上依旧是柔和的神色,他眼瞧着她面上的苍白便又心疼得说道一句:“这阵子,辛苦你了。”
周承棠已许久不曾见他这般温柔了,因此听得这话,她面上自是化开一道掩不住的笑意,就连原先对这孩子的怨愤也少了许多…她握着柳予安的手,等人坐好才柔声说道:“不辛苦,能替你生儿育女,我很高兴。”
柳予安听得这话,面上的柔和却是又多添了几分。
他任由周承棠握着他的手,眼瞧着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却是想起戚氏先前所言…周承棠这个身子较起戚氏好似也没多少差别,他想到这,心下渐沉,耳听着周承棠一句“怎么了?”柳予安却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依旧握着周承棠的手与她柔声说道:“我近来公事繁忙,平日里也鲜少能过来,你若觉得无聊便去寻母亲说话解闷。”
周承棠自是一一应了…
柳予安便又坐了两刻才起身离去,等走出东院,他是喊了一声“观言”。
没一会功夫…
这小道之上凭得是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他屈膝跪在柳予安的跟前,口中是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柳予安站在一处树荫之下,那日头穿过树丛打在他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晦暗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了眉眼朝眼前的黑衣人看去,口中是道:“寻到那位孙大夫,暗地里把他解决了…”等这话一落,他便负手朝那蔚蓝的天空看去,却是又过了一会,他的口中才又跟着一句:“还有,近些日子盯着东院,看里头的人可曾与谁有过接触。”
那黑衣人闻言也有一瞬得怔楞…
不过他向来服从惯了,听得这话自是也未曾询问什么,只恭声应了。
…
相隐斋。
此时日头偏西,杜若扶着霍令仪正在院中散步…这会太阳刚要落下,天色却还清明,春风打在人的身上,温度也正好适宜。杜若一面扶着她往前走去,一面是轻声说道:“那位孙大夫死了。”
霍令仪闻言也未说什么,她的手撑在腰上,眼瞧着那天边最后一道红日,却是过了有一瞬功夫才淡淡开了口:“看来戚氏是已把这桩事同柳予安说了。”
杜若听得这话,却问道:“只是这孙大夫死了,那位的事岂不是…”
“疑心一旦种下,又岂是这般容易就能抹去的?”霍令仪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依旧未有多余的神色,何况身为男人,柳予安又岂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暗杀那位孙大夫不过是怕此事会被宣扬出去,至于那私下…只怕不用多久,柳予安就该有所动作了。
她还当真是有几分期待…
倘若柳予安知晓周承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竟然是他最厌恶的那个庶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杜若见此便也未再说道什么,她是扶着霍令仪又散了一圈,而后才往回处走…回到屋子,霍令仪才拭了回脸,外头便传来“三爷回来了”的声音。
霍令仪听得这话,面上却是又绽开几分笑意。她把帕子重新扔回到了脸盆中,而后是起身朝外头迎去,刚刚走到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