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一句却是在说大嫂吧。
只是为什么母亲这眉宇之间竟藏着几许少见的怅然?霍令仪心下虽然有疑,却也并未打算问,她只是看着程老夫人柔了声:“母亲说得,媳妇都记下了。”
程老夫人见她这般,倒是也回过神来,她的眉眼之间重新泛开几分笑意,口中是道:“景行近来要忙朝中的事难免冷落了你,你平素若觉得无聊便来陪我说话,或者去寻安清…”她提到李安清的时候,笑意便又深了几分,跟着是又一句:“她往日总盼着你来,你倒也不必太过顾忌身份,往日如何,现在也如何。”
霍令仪闻言,自是一一应了。
两人却是又说了一会话,其余人倒也来得差不多了。
…
等到午间。
霍令仪同往常那般睡了两刻有余才醒来,夏日天热,即便屋中摆着冰块,这一觉醒来也怪是腻歪…她一手撑着榻起来,一面是轻轻朝外头喊了一声“杜若”,没一会功夫,那帘子便被人打了起来,走进来的却是红玉。
“夫人醒了?”
红玉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取过案上备着的茶水奉了过去。等人用了几口茶,她便又绞了块湿润的帕子替人拭着额头上的汗,口中是跟着一句:“门房那处有人来寻杜若,她刚走。”却是在解释杜若不在的原因。
霍令仪闻言,握着茶盏的手是一顿,杜若的父母早就没了,这会有人来寻她,会是谁呢?她心下倒是有个猜测,只是也未曾说道什么。等把手中的茶盏搁落在案上,她便又开口说了一句:“去打盆水来。”
红玉闻言便又轻轻“哎”了一声。
等红玉打来水,霍令仪便擦洗了一回身子,跟着是又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杜若便也回来了。外头的太阳晒得很,杜若来回一趟,面上自然也晒红了几分,她是先朝霍令仪恭恭敬敬打了一礼,旁话却是半句也未说。
霍令仪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心中便也明了了几分。她握着一把团扇坐回到了塌上,而后是让红玉先退了下去,跟着是又把原先凉着的茶递给了杜若,才问道:“是有消息了?”
杜若见人递过来的茶却也未曾推却,她点了点头,等饮下两口润了喉间才又恭声回道:“您要找的那个女人,卫云已经安排在清雅居了。”清雅居是时下士族官宦最喜欢去的雅居,却也算得上是个风月场所。
当日郡主让她把这桩事差于卫云的时候,她心中便有几分疑惑,只是郡主素来行事有章法,她便也未曾多问。
不过心中的那几抹疑惑却还是存着的…
她不解郡主为何要把那个女人送到清雅居,更加不解为什么偏偏要寻那个女人。
霍令仪闻言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知晓杜若心中有疑惑,却也未想把那缘故说于她听,毕竟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此事究竟能不能成。
她想到这便半侧着身子朝那窗外看去,眼瞧着外头的光景,她的红唇轻轻抿了起来就连眉目也跟着低垂几分,手中的团扇一晃一打,面上的神色在那外间日头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寡淡,只是话却还是一句也不曾说。
这样约莫过了一刻有余——
外头便又传来了红玉的声音:“夫人,老夫人遣人传了话过来,让您去如松斋打叶子牌。”
霍令仪闻言是一怔,而后眉眼之间便又泛开了几分笑意,她心中明白母亲这是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这才打算给她寻些事干…她念及此便也未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
…
傍晚时分。
一辆用乌木而制的马车里,李怀瑾靠着车身端坐着,手中却是握着几道折子,这会正半垂着一双眉眼翻阅着…茶水已开,陆机便替人倒了一盏茶,口中也跟着一句:“先前保护夫人的人过来回话,道是早先跟着霍大将军的侍卫来寻夫人身边的丫鬟,底下人怕出什么事便探寻了一番…”
他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夫人前些日子遣人在寻一个女人,如今还把人安置在了清雅居。”
清雅居是时下燕京城士族官宦最喜欢去的雅居,那处既是风月场所,也是众位官员汇聚一地的好地方…因着那里的女人皆是清白之身,又各有才艺,自然格外受人欢喜些。夫人寻这样一个人置在那样一个地方,陆机即便聪慧,一时也有些摸不透她的意思。
李怀瑾听得他这一字一句,待听到“清雅居”三字的时候,握着折子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他也未曾抬头,闻言也只是淡淡说道:“你们只要负责夫人的安全就够了,至于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且由着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格外平缓,面上的神色也未有什么变化。
岁月很长——
他娶她回来,是因为喜欢她,想好生护着她…却不希望小丫头嫁给他反而拘束了。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且去做吧,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有他看着。
李怀瑾想到这,面上的神色倒也变得有几分温和起来,也不知那个小丫头今日在家中如何?
陆机看着主子面上骤然而变得温和的神色,还是怔楞了一瞬,可也不过这一会功夫,他便明白过来…能让主子露出这样的神色的,自然是与夫人有关。他先前还真是多虑了,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