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花灯璀璨,众人的视线自然全落在了那花灯上,可周承棠却还是察觉到了柳予安的视线,她原先还带着笑意的面容止不住是又低沉了几分,就连放在宫人胳膊上的手也收紧了几分。若不是此时此地有太多人,只怕她早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原本以为柳予安先前那一番做法,应是心中有了她。
可只要霍令仪这个出现,这个男人就丝毫看不见她,她想到这,眼中的神色渐沉,对霍令仪的恨也更加多了几分。
宫人吃痛,若不是怕周承棠责怪,只怕这会就要痛呼出声。
好在也就这一瞬的功夫,周承棠便已恢复如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是重新迈了步子朝柳予安走去…
柳予安也已回过了神,他终究还记得这是在什么地方。
虽然他不喜欢周承棠,可如今尘埃已定,未免天家不喜,该做的事他还是得做。他敛下了眼眸方想与人拱手一礼,只是在瞧见周承棠身旁宫人握着那盏八角琉璃灯的时候,负在身后的手还是忍不住轻轻一握,面上也是头回显露了几分难堪。
说到底——
他终究还是不想让晏晏看到这样的情景。
…
自打元宵节之后,霍令仪是又在家闲赋了一段日子。
等到日子转入二月,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众人也都去了那厚实的冬衣换上了相对轻便的春裳…霍令仪这才出门去了一趟清平寺。车厢内,杜若在一旁煮着茶,霍令仪便握着一本闲书背靠着车身坐着。
茶已煮开,杜若倒了一盏茶奉到案几上,眼瞧着霍令仪弯着一段脖颈看书的模样便又轻轻笑了一句:“郡主近来颇爱看书,不过这本书,奴记得您已是第三回看了?”她说着话的时候,语调还带着几分疑问。
杜若的确是有疑惑的,往日郡主鲜少有这样静得下心看书的时候…
可这段日子却日日窝在屋子里看书,看得还都是旧日王爷喜欢看得那些书,有时候看了一回还不够。
难不成这些书当真如此吸引人不成?
霍令仪闻言却什么也不曾说,她瞧了这么一遭,眼也有些酸了,索性便合了手中的书籍。她的指腹轻轻揉着眉心,这段日子她每日不是窝在屋子里看着闲书,便是去寻母妃说话,瞧着无所事事,可私下里却一直都在琢磨当日常青山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常青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玄机,可父王究竟要交待什么话呢?他们又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当日的黑衣人是谁?还有常青山口中的“那人”又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霍令仪心中生疑。
这段日子她时常去父王的书房,不仅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更是把旧日父王喜爱的那些书籍翻了一遍又一遍,为得就是从中查探父王可曾留下什么线索。可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出有丝毫蛛丝马迹。
霍令仪想到这,眉心还是止不住折了几分。
她如今大概已能确定父王的死不是因为战火,这其中必定掩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可她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往下查下去,当日李怀瑾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如今的她没有丝毫的能力,即便真得查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
或许还会让母妃和令君受到伤害。
只是不查…
难道就真得要让父王这样不明不白得长埋于地下?她取过茶盏握于手中,等到揭开那茶盖,其中的热气便跟着四溢出来…霍令仪看着眼前的这些热气,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声幽幽长叹。
…
霍令仪至清平寺的时候还早,寺中除了寥寥几位信客也无多少人。等拜祭完父王后,她照常让杜若去交香油钱,自己却是朝那片竹林走去…大抵是竹林清幽,她这样站了一会,那颗紊乱的心倒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是抬了一双眉眼往前看去。
二月春日,此地已开始逐渐恢复春意,远远瞧去便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模样,让人看着心下也生出几分舒坦。霍令仪便这样站在长廊上看着远处的光景,不知是何缘故,她眼瞧着这处光景却是想起了头回在这见到李怀瑾时的模样。
那日他就是站在那个方向,一身青衣负手而立,远远瞧着就跟这园中苍劲的松竹一般。
霍令仪想到这忍不住却又想起了当日在江宅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说得那句“除了这个谢字,你就没什么其他要说的话了?”…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可她却仍旧清晰得记得那日他说这话时的神色和声调。
那双素来没什么波澜的丹凤目中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而往日没什么情绪的声调是微微勾起的,话里话间也带着难得的缱绻。
这与她记忆中的李怀瑾有着太大的不同。
前世她和李怀瑾虽然是最亲密的关系,可两人平素却鲜少见面,成婚一年连说话也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他们虽然处于一方屋檐之下却也都是做着各自的事。那个时候,她不了解李怀瑾,也从未想过要去李怀瑾。
可即便再不了解——
她也知道李怀瑾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那个男人即便看起来再是温和无害,可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