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凸起再用力一按, 光明照进,站在院子里的裴霖迅速回头,见到是周掌柜才松了一口气, 走了过去。
甬道连着的竟是一颗巨大枯树, 周掌柜从树洞里钻了出来。
裴霖上前, 凝声道:“外面情况如何?”周掌柜急道:“总管快带着公子走吧, 不能再留了,官兵查的越来越严,从一日一次到一日三次, 次次都是不同的人来,早晚有一天会查到的。”
“而且,他们也开始查民宅了,这里瞒不住的!”
裴霖如何不知道不能再留?可是公子不听又能怎么办!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周掌柜说,只嘱咐他去外面守着,自己在院中想了又想,挣扎之色明显,最后终是下了决定,快速向里屋而去。
裴泽独自一人怔怔坐在窗前,霜染雪铸的脸蒙上了一层尘埃,憔悴了不止一分。进了屋的裴霖见裴泽还在出神,直接噗通一声跪下。
“公子!”
裴霖额头抵地。
“公子,小的不知您为何要带那个女的回来,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公子,您是嫡出的大少爷,您不想想裴家么!”
“公子!”
裴霖唤一声就磕一次头。
“公子!”
额头很快出血,公子快醒醒罢,别再一意孤行了,想想裴家罢!
“公子!”
裴霖声声泣血,额间已经血肉模糊,裴泽怔怔看着地上的那摊鲜红,想到里面的人,想到裴家,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层戾气,为什么自己又要在她和裴家之间做选择?!
等等。
又?
自己为什么会径直想到又?
明明都不认识她!
裴霖还在不停的磕头,一声又一声,裴泽只觉得头痛欲裂,崩溃道:“知道了!”裴泽是云川第一贵公子,从来都是清风朗月温润如玉,裴霖伺候他数年都未曾见过他失态的模样,今天竟看到了裴泽崩溃癫狂的一面。
不自觉停住了磕头的动作,怔怔的看着裴泽。
触及到裴霖诧异的神色裴泽眨了眨眼,清醒了,顿了顿,无力道:“知道了,你先下去。”裴霖还要再劝,可看到裴泽竟是隐忍哀求的目光,嘴唇动了动,终是起身退了出去。
裴霖离去后,裴泽双手捂住了脸,掌心下是无声的呐喊,鬓间青筋明显。
自己何尝不知道裴霖说的是对的!
她是祸害,自己根本不该去靠近她!
可是……
裴泽双手握成了拳。
明明是想去趁乱杀了她的,可看到她落江的那一刻,脑子还没回神身子就已经毫不犹豫的游向了她!明明是要去杀了她的,可看到她怎么都下不去手,一碰到她,浓烈的愧疚和后悔就紧紧的缠绕自己,紧到连呼吸都不能。
好容易救回了人,连看她一眼都不敢,让大夫确定了她的身子健康后就让她一直昏睡到现在,自己竟然不敢见她,居然怕见到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久之后裴泽放下手,双眼泛红眸色微微呆滞,起身,又站了许久,终抬脚向后面走去,她在那里。
裴泽一步一步往里走,脑子里回想的是这一年的种种。
一年多以前,自己总是梦到一个女子,梦到她在凄凄的哭,梦到她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可是梦里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脸,甚至她的身影都是朦胧的,可这样的梦,伴随了自己整整一年!
明明只是一个梦,明明自己的人生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子出现。
可她一哭,自己就痛,她一问,自己就哑口无言。
而且还做了太多奇怪的事情。
明明是从小侍奉自己的奶嬷嬷,就因她失手砸了一个杯子,自己就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把她给发配了出去,可在奶嬷嬷走后自己就清醒了,很不解自己当时的行为,明明只是一个杯子而已。
可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自己精心调1教的侍女,一直跟着自己的三弟,很多很多,甚至连祖母自己在某些时候都莫名其妙的对她发了脾气。
因为一个梦中的女子,自己做了太多连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在梦中对自己就有如此的影响力。
而当真正见到她才知道,梦中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值一提,一见到她的人,什么事都想不了,什么事也做不了,全身心都围绕着她。
短短的一段走廊,裴泽走了太久。
还未走到床前,只看着苏宓沉睡在床上的身影,看着她躺在红木拔步床上,看着她安静美好的侧颜,裴泽的脚步是怎样都移不动了。痴痴的看着苏宓的侧颜,又喜又悲,复杂浓重的情绪紧紧缠绕着他,裴泽咬着舌尖,疼痛鲜红一点一点溢出。
终于清醒了一些,裴泽再次迈步。
艰难走到床前,裴泽却看不清苏宓的样子了,整个人再次被浓烈的愧疚后悔等等情绪给包裹,目光里一切空白,裴泽使劲咬了一次舌尖,鲜血再次蔓延,目光终于清醒,裴泽却不看苏宓的脸,径直伸手掐向她的脖子。
裴泽,杀了她!
杀了这个你明明都没见过却一直影响着你的女人!
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能回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