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几天,陆湛便有些受不了了。他实在不想像是住在议事堂和书房里一样一呆一整天, 便趁着给昭文帝请安的时候提了提此事,委婉地说明想让昭文帝将差事分一分。
昭文帝却只是撑着浑浊的双眼,满怀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陆湛被看得心里发凉,生出了种不妙的预感,而这点预感在年宴过后成了真。
别人在年宴后得到的赏赐是喜饺和福字, 他得到的却是一卷圣旨。圣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整页夸赞的话, 末了将他封为了太子。
新晋出炉的太子门客们都快乐疯了,陈松林更是高兴得直接昏了过去,一屋子人疯疯癫癫地跑到院子里的雪地里发泄喜悦之情, 只剩下陆湛死死盯着圣旨, 好半晌回不神来。
陆湛万万没想到……他在昭文帝面前演了那么多次戏都达到了目的,却在难得一次的情真意切中取得了截然相反的成就,莫名翻了船。
前来传旨的太监总管传完旨也没多呆, 只当是没看到院子里开心到疯癫的门客们一样,笑眯眯地抬脚回了宫。等该回禀的时候,老总管的分寸却拿捏地极好:“雍……太子殿下太过惊讶,奴才走的时候还在发呆呢……”
昭文帝听完后先是沉默,好半晌才不适地咳了几声,又似是愧疚一般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昏睡了过去。
雍王府却极为热闹,得到册封消息的第一时间,无论心中情不情愿,朝中文武百官都依照祖制律例提着贺礼前来拜见未来的新君。
陆湛还没从马失前蹄的震惊中回过神,就更加不悦地发现依照祖制,他需要和沈晚一起宴请百官,算是以储君的身份同朝臣们重新见礼。
沈晚一开始还没发现陆湛这点微妙的心思,直到宴席当晚,陆湛对她身上的衣裙展现出非同一般的挑剔,且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沈晚才发现这点。
她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反驳他:“我觉得这绣娘手还挺巧的,做出来的衣服挺漂亮的。”
陆湛望着她被娇养得越发莹润的小脸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只得轻哼一声,亲自动手找了一件披风,将沈晚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沈晚没忍住,嘴角终是往上翘了翘。
陆湛原本还想板着脸吓唬吓唬她,见状也只能无奈地伸出手,牢牢地牵住她的。
两人便这么手牵手地一前一后地出现在设宴的前厅里,好在下拜行礼以及有披风遮掩的缘故,倒是没人发现两人亲密到愈矩的举动。
即便如此,沈晚还是有些紧张,陆湛倒是镇定,甚至在坐下之后不得不放开沈晚的手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这情绪维持了不过片刻时间,就有不长眼的人开口给破坏了个干净。
“老臣敬殿下一杯。”
陆湛脸色一冷,抬眼发现是自家岳父之后又不得不压回去,微笑着举起了杯子,很给沈明面子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明的酒量是在军营中大碗喝酒练出来,沈晚心知肚明,她比较担心的反而是陆湛,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沈明好不容易见到了宝贝女儿,却发现自家小棉袄的温柔体贴都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不由悲从中来,满上酒杯再度敬酒。
陆湛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了。
三杯过后,沈明才怒气微消地坐了下去。但拜他开的这个好头所赐,一个沈明坐了下去,便还会有下一个沈明站起来。
无论是真心祝贺的,还是借着敬酒以解过往心头之恨的大臣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口中祝贺的话愣是不带重复地向陆湛敬酒。有沈明的先例在,陆湛也不好拒绝,便只得一一都喝了。
沈晚一开始还有点担心陆湛,生怕他的胃会受不住,后来发现陆湛越喝眼睛越亮,根本没一点醉意的时候,沈晚便也不再担心,只是维持着端庄的仪态在一旁小口吃菜,尽职尽责地充当着类似于吉祥物一般的角色。
酒过三巡,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染上了醉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
陆湛也不管他们,只趁着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拉过沈晚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沈晚静下心,慢慢分辨——
和、我、走。
沈晚一窘,手上却一紧,被牢牢握住了。她没吱声,跟着陆湛悄悄站起来。沈晚只觉得自己像是终于摆脱严厉的教书先生、偷偷从私塾里溜出去玩的小孩子一样心底惊慌的同时还带着点雀跃的感觉。
等终于到了院子里,沈晚才一扯陆湛的手,有些好笑地开口道:“就这么走了,里面的那些大人们要怎么办?”
话音落下,沈晚才发现这“大人”两个字的另外一重含义倒是与她方才所想的不谋而合,不由弯起眼睛露出了个笑容。
陆湛定定瞧了她两眼,轻声道:“不管他们。”
这句话一出,沈晚顿时笑意一敛,她狐疑地打量了陆湛一眼,最后终究没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小声道:“你喝醉了?”
陆湛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斩钉截铁地立刻反驳:“没有!”
沈晚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醉酒的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湛,还没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