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界诞生后,原本栖息在冥界的鬼怪们也正式进入了这一方领土,在鬼君的统治之下,以冤死女子的灵魂聚合而成的“鬼女”魑魅、以未能降世的鬼胎为魂的“鬼婴”柯梨帝子、神造万鬼之母的小虞山鬼姑神、以及继承了帝女女魃血脉的僵尸之祖旱魃四位大能也在往生界中成为了割据一方大能诸侯,负责钳制、管束自己麾下的鬼怪。至此之后,往生界正式介入人间界与冥界之间,成为枉死冤魂厉鬼的栖息地。
——在无法释怀执念之前,能够停留的归属。
从此,不必在人间痛苦地煎熬,不用为无□□回往生而感到彷徨,也不必在怨恨中注视着那些残害了自己的人们,在不甘中化作烟云消散。
“难道……一点爱,都没有吗?”
跪在王座边上的女子有些忧虑地皱起了眉宇,语调凄然地道:“君上,您定下的裁决,为何都是因怨恨、不甘、仇怨、愤懑而生的负面情绪呢?”
“虽然说是要为人间拾捡‘公道’,但是那些不愿轮回往生的灵魂,也有可能是因为‘爱’而停留在人世的吧?”
华丽而庄严的殿堂内,高座上人没有任何的回答。
“魑魅……不太能,理解呢……”因万千女子的冤魂而汇聚成型的鬼女紧张地绞紧了葱白如玉的十指,喃喃道,“执念这种东西,与其说是怨恨或者不甘,不如说是‘放不下’吧?因为放不下这种心情始终存在,所以才会在人间停留,直到自己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不是吗?”
“我啊,虽然怨恨着这世上所有的薄幸男儿,怨恨着重男轻女的封建父母,也怨恨着一切的背叛、歧视、辜负……”
“但是我没有办法否认,恨这种东西,就是以爱为根的存在啊——”
魑魅原本没有名字,因为她是世上所有女子不甘的冤魂汇聚而成的存在,所以她有着世间女子心里最丑陋最恶毒的念头。因为那些丑陋的欲望与嫉妒,她才比寻常人更明白这些感情是从哪里诞生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在怨恨中扭曲,又在浓稠的黑暗中找到人性最初的辉光。
她也曾无恶不作,为了复仇也可以不折手段。大抵是她做得太过了,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的一种。她被道主在人间行走的分灵逮住,被作为妖鬼封印在心笺中,还被警告“除非找到自己的尊主,否则永远不得离开阴山”这样的话。
所谓的“尊主”什么的,魑魅一直觉得那就是个笑话。她的确有着女子温驯服从的本能,但是她从不认为,有人能将她从怨恨中解救出来。
直到她遇上林夕。
“对于鬼这种生物来说,怨恨是构成他们存在的原料,心中的恨意越深,化为妖鬼之后就越强。”
“君上……那三百八十九世的轮回,您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些话,魑魅没能问出口。
她是见过作为人类的“林夕”一次次惨死却也执着前行的人,她被她的坚毅、执着与自毁一般的牺牲所打动,心甘情愿地奉她为主。从阴山到末世,她其实陪伴了她很久很久,一路见证她的成长,直到最后的封神。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无法释怀的怨恨,才会将那个女子……
变成,这般模样——
“魑魅。”
被鬼界子民一砖一石建筑起来的宫殿华美庄重,严谨得近乎一丝不苟。刻着往生界诞生始末的壁画,雕琢着日月星纹的地砖,绘着往生界五行图样的穹顶……那些被君王从绝望的火海里拉扯出来的子民感念君王的牺牲与付出,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心力,耗费了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只为了将世间最奢华的一切都堆积到女子的脚下,供她踩踏。
——“我们的君上,跟另外两位尊者不一样啊。”
没有天生尊贵的身份,也没有生来就无可匹敌的强大,她会走上神坛,凭借的是一腔沸腾的热血,不折的傲骨,和山海难移的信仰。
也只有这样并非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君王”,才会让子民们发自内心地憧憬和仰慕吧。
——“是个无法嫉妒,只能钦佩的……人类呢。”
可是,从往生界诞生至今,那位被众人仰望的君王,都不曾走下神坛。
高居王座上的女子拢着玄黑色的长袍,那是代表着尊贵的帝皇之色黑中带赤,像是在幽冥中安静燃烧的红莲烈火,威严肃穆得几乎敛尽了世间一切的明光。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自然地搁在王座两旁的扶手上,脊梁笔直得让人忍不住想起松竹。
“与其根究这些问题。”烛光映照在她露出斗篷外的半张脸上,照出她泛紫的薄唇和苍白得可怕的肌肤,“不如去将没做完的事情都完成——”
“……没错吧?”
多可怕。
沙哑的、低柔的嗓音,像是磨石碾碎的沙砾在血肉上滚走,明明语调毫无起伏,却让人骇得肝胆俱碎,几乎要磕头求饶。
“对不起……君上……我、我只是……”
“如果对这种事情的好奇会影响你的工作,不如去问人类的‘林夕’吧。”
——君上这么说了。
满心彷徨的魑魅受领了引领死灵入界的任务,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