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雀府在涧北城正北一侧,如果没有兵荒马乱,快马加鞭的话三天的时间足以赶到,不过李落三人一路上逢兵必让,足足费了六天的光景才赶到裘雀城。
夕阳西下,暮霭渐起,原本是炊烟袅袅、倦鸟归巢的景致,只可惜除了远处那一座旌旗林立的军营,余下的城镇尽都死寂一片,在暮霭之中若隐若现,不闻鸡鸣犬吠声,仿佛是一个死域。
李落脚下是一个陡峭的小山,可以从这里眺望蒙厥军营。山里有蒙厥眼线暗桩,不过还难不住李落三人。避开了蒙厥将士的耳目,三个人无声无息的潜了进来。
李落凝神沉思,远处的蒙厥军营安札的颇显随意,也算整齐,但和大甘军阵相差极大,似乎每一处都能攻,不过再多看几眼,又好像每一处都能守,甚是奇异。
太叔古也打量着山外的蒙厥军营,徒然觉得一阵头疼,倒不是胆怯害怕,只是在这么多营帐中想要找到存放太叔闲愁遗体的地方实在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进出其中了。
太叔古一腔热血到了这个时候不由得凉了许多,头皮一阵发麻。蒙厥营中人声鼎沸,战马嘶鸣,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不时还能看见军营中有将士比武取乐,随性自在,比之涧北城中守军的剑拔弩张判若云泥。
“王爷,蒙厥兵强马壮,看样子不好对付啊。”太叔古面有忧色道。
“是不好对付,蒙厥铁骑名扬天下数百载,绝非一时侥幸。这些兵阵首尾呼应,阵中有阵,其中的玄妙我看不透。”
太叔古心中一凉,如果连李落都看不出来其中的玄机,此战定北军凶多吉少。
“我不明白为什么蒙厥会按兵不动?现在蒙厥有初胜余威,如果借势南下,未必不能拿下涧北城,他们在等什么?”
“蒙厥在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大甘犯错的机会。”
“啊!”
“蒙厥虽有新胜,但没有伤及大甘军队的筋骨,涧北城外大甘的兵力还是胜出一筹。蒙厥一旦强攻,就算他们能胜,也必是惨胜,无力再图谋掖凉州以南的大甘疆域。所以蒙厥会等,也许是大甘先出手,或者是等大甘守军松懈的一刻,以静制动,不动如山,这亦是兵家的手段,这个时候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其实李落心中还有一个猜测没有说,蒙厥和草海诸部趁势南下,赢面还是极大,不过相柳儿一定不愿意在定北军身上求一个惨胜。定北军一旦败了,大甘就再没有什么可以牵制李落麾下的牧天狼,到了那个时候,以牧天狼精兵强将攻伐草海疲惫之师,相柳儿就算再怎么自傲恐怕也要顾忌三分。掖凉州这一战,相柳儿要么会将牧天狼拒之在外,要么就是图谋轻而易举的大胜定北军。
“那要这么说,只要大甘稳守,蒙厥岂不是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话虽如此,但稳守谈何容易,上谋攻心,下谋攻城,不到万不得已蒙厥不会攻城,不过就算蒙厥不攻城,也绝非是说他们没有别的手段,也许就在这几天吧。”
“王爷的意思是蒙厥会有动静?”
“嗯,在裘雀府枯守了半月有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蒙厥不会一直等下去的,我猜测不用多久,蒙厥骑兵一定会动,只要有动静,我们就有机会。”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
这一等就过去了三天,三天里李落三人辗转山下山上各处,避开蒙厥的探子。三日后,就当太叔古有些无聊的时候,李落突然眼睛一凝,沉声喝道:“机会来了,就在今晚。”
太叔古望着看起来和前些日子好像没有丝毫变化的蒙厥军营,愕然应了一声,不知道李落从哪里看出来蒙厥军营中的变化。
“蒙厥傍晚会有分营,分营之后,此处大营守卫必有轮换,是看守最严的时候,不过一定会有机会。戌时过后,我们潜入大营。”
太叔古眼中精芒一闪,虽然不知道李落从什么地方看出的端倪,但对李落深信不疑,如果是李落说蒙厥大军会分营而立,那就必定会分营。兵阵分营,蒙厥果然按捺不住了,这支分出的骑兵营肯定另有所图,不用想也一定是涧北城。
“好。”太叔古顿了一顿,凝重问道,“王爷,有句话我一直想问,就算我们进了蒙厥大营,又去哪里找我叔父的尸首?”
一旁的姑苏小娘也在侧耳倾听,一路上李落只算计了怎么潜入蒙厥大营,但潜入军营之后又该如何行事却只字未提,两人心有顾忌也在情理之中。
李落神情肃穆,半晌无语,良久才一指远处蒙厥大营中数个颇显孤单的营帐,淡淡说道:“我们去那里。”
太叔古神色微变,这一处突兀奇怪的营帐早已收于眼底,似乎与蒙厥将士的营帐有些格格不入,既在营中,又似乎游离于蒙厥将士之外,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太叔古吸了一口气,不解问道:“是什么人在那里?”
“几位故人。”
太叔古呼吸一重,瞬间明白过来,蒙厥大营中算的上大甘故人的恐怕就只有投敌叛国的龙象营和一营主帅木归塞了。
“王爷,会否有些危险?”
“自然会有风险,不过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