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剑盟关了人就不再放了么?”李落沉声问道。
“放自然会放,像铁熊这样的,估摸着再有个三五十年就让他出去了。”李落顶上监牢之中的男子怪笑说道,惹得铁熊连声大骂,不过语气中亦有听天由命的无奈。
李落稍稍打听了打听,剑盟量刑也不是手段狠辣,不过比起大甘律历要苛刻不少,尤其还有些莫须有的罪责。官府如果依律行事,该是杖责了事,但到了剑盟这里,少说也要关上三五年,诸如背地里诽谤剑盟大夫人。不过剑盟至少不算嗜杀,江湖上,朝堂中,因为言语不敬惹来杀身之祸的不在少数,动辄取人性命,比起来剑盟关上三五年也算温和多了。
“新来的,你犯的什么事?说来听听,老子给你算算要关你多少年。”铁熊大咧咧的嚷嚷道。
李落淡淡一笑,这恐怕是地牢里为数不多的嬉乐时候,瞧着别人落得和自己一般境地,虽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总归能让心里平衡些。
“也好,那就让铁兄分辨分辨。”李落亦无所谓,平声说道,“我杀了人。”
“屁大点事,谁行走江湖不杀几个人,嘿,剑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呃,你杀了谁?”
“听说是剑盟少主。”
地牢中骤然一静,猛地从地牢深处传出一声暴喝:“杀得好!”
监牢中被关押起来的囚徒瞬间就喧腾起来,仿佛在狼堆里丢进去一块肥肉,尽是嬉笑怒骂声,脏乱难以入耳。
李落心中一动,倒不是因为这些囚徒的污言秽语,而是地牢深处的这个声音,并非是泄愤的怒吼,而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畅快和欣慰。李落缓缓问道:“不知兄台这句杀得好是否有别的用意?”
声音不大,但在地牢此刻嘈杂的嚷嚷声中却清晰的传进了地牢深处。这里关押的不乏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听到李落柔而不弱的传音之语,不禁都暗自吃了一惊,没有料到李落竟然还是一位内家高手,怕是要胜过多半地牢中关押着的囚徒。
地牢中静了一静,深处方才说话之人似乎略有沉吟,才淡淡回道:“杀得好就是杀得好,那个杂碎我早就想杀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倒是让你抢了先。不过你杀了他,怕是也活不了了。”
“嗯,再过几日剑盟少主下葬之时也是我的死期。”李落平静说道。
“咦,听你说话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心境倒是沉稳,可惜了,为了这么个玩意赔命,太不值了。”
李落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地牢中纷乱的喝骂声还没有散去,不少人对着关押孔鱼的监牢纵声大骂,极尽讽刺挖苦,不过孔鱼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仿佛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到左浩棠下葬的日子不远,中间当日引路的剑盟高手来过一次,为李落送了些酒水吃食,知道李落不日将被血祭,剑盟倒也没有亏待李落,只是送饭的这些剑盟武士大多没有好脸色罢了。
让李落惊讶的是姬芷露竟然托这个瘦高汉子送来了一剂伤药,是医治李落内伤的药物。李落猜不透姬芷露心中的想法,暗暗称奇,倒是这剂汤药苦的要命,比往日喝的药更加难以入喉。
等李落重见天日的时候已是多日之后,地牢外的日光刺的李落几乎睁不开眼,耳边还回荡着铁熊几人粗犷豪气的道别声。李落暗自失笑,这才在地牢中没待上几日,怎么就有了一种与这些囚徒为伍的错觉。
左浩棠墓前。
这是一处向阳的山谷,藏风纳气,不远处有一道溪流,碧水清清。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是为风水。虽说这里气魄小了些,比不上王侯将相的陵墓,但在小星山也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应了得水为上,藏风次之的要领,看起来剑盟为了安葬左浩棠也下了一番工夫。
孔鱼也在,此刻就跪在墓前,一动不动,垂暮的让人不忍直视。李落暗叹一声,看见孔鱼的时候,就不曾见过他直起过身来,总是这样卑微的跪在地上。李落也明白,孔鱼的骨气只怕在跟随左浩棠的那天起就已经没了,大夫人用这样的人当作死士,不免让人唏嘘。
墓前跪着些披麻戴孝的孩童,大些的十来岁,小些的只有六七岁的模样。左浩棠尚无子嗣,没有人为他戴孝,便从剑盟中找些幼子充作孝子,免得让死去的残魂不得安宁。
有一个人跪在墓碑最近处,正是姬芷露。在剑盟中人推搡着李落走到墓前时,姬芷露只是抬眼冷漠的看了李落一眼,便安安静静的烧着纸钱,仿佛李落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念着冗长的悼辞,好像有些什么歌功颂德的话语,李落没有在意,出神的打量着这个山谷里的一花一草,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否也葬在这样一处山花烂漫的好地方。
足足过去了一顿饭的光景,这篇悼辞才念完,李落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位剑盟少主到底有什么值得剑盟中人尊敬的,或许是看在此际一脸肃穆的大夫人面子上吧。
就在李落昏昏沉沉之际,身后一个孔武大汉厉喝道:“跪下。”说罢抬脚猛踹李落膝盖后面。
李落身形一晃,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大汉的脚力,回头看了一眼,哑然一笑道:“取我性命容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