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芷露下了门口台阶,哈了一口气,看着李落淡淡说道:“听小竹说起公子要下山了?”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
姬芷露沉默片刻,幽幽一叹道:“我本意是不允的,公子的伤才刚有好转的迹象,这个时候下山,说不定伤势会有恶化,可是留在这里,我,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安下心来为公子疗伤。”
“我不走了。”
姬芷露一愣,愕然望着李落。李落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虽与左公子素未蒙面,但下山也不用这么急,我想为左公子焚一炷香之后再走。”
姬芷露怔了怔,这次没有流泪,也许泪在昨夜就已经流干了。姬芷露凄苦一笑,低声说道:“谢谢你。”
“姬姑娘不必言谢,是我该谢你们才是。”
姬芷露似乎没听进去,望着院外发了一阵呆,好像对着空处,又好像是说给李落听:“陪我去个地方,好么?”
声音有一种让人难以拒绝,或者是不忍拒绝的轻柔,李落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花篮,跟在姬芷露身后。
出了院子,姬芷露走在前面,李落走在后面,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
姬芷露没有去前山,而是向后山深处走去。
山里的小路已经被密密的青草遮盖起来,如果不拨开这些浓密茂盛的青草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山路。
不过姬芷露似乎对这条路很熟悉,没有一丝停顿,带着李落向山中走去。
刚开始的时候,姬芷露的脚步很轻快,走了许久,越走越慢,越走也越沉重。
这种沉重不是因为山路陡峭让这个白衣女子有些疲惫,而是一种胆怯的沉重,在这个山里,也许有一处姬芷露向往,此刻却变成了害怕的去处。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李落双目一凝,这是一处长满了杏树和梨树的林子,数不清有多少棵,依着山势层层叠叠的长在这里。
杏子和梨都结了果,挂满了梢头,梨儿还小,杏子却长的差不多了,果肉微微发白,要不了多久就熟透了。有几株杏子结的繁盛的树上,树枝被杏子压弯了身子,一晃一晃。
好一个果园,看情形今年是个丰收的年岁。李落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片果园,姬芷露带他来了这里,一定是这里藏着她心底的往事。
“这片林子,这些杏树和梨树是他和我亲手种下的。我刚来小星山的时候很害怕,他就每天带着我出去玩。
我害怕打雷,他就站在窗外陪我说话,等我睡着了才回去。
有几次早晨我醒来,就看见他躺在屋檐下睡着了。
我不喜欢吵,他就带着我去后山。
这里也是他和我发现的,我说有一天想住在这里,推开门就有以前家中的杏树和梨树。
他听了,就在这里搭了一座木屋,还把满山的松柏杨槐都砍了,然后种满了杏树和梨树。
这些杏树和梨树长的很快,他说过等这些杏树和梨树都能结果子的时候就娶我。
其实果子早几年就能结了,可他贪玩,说话不算数,又拖了几年,等他答应了要娶我,可是,我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姬芷露旁若无人的呢喃自语,脸上的神情时而缅怀,时而羞涩,时而雀跃,最后却化成了一腔恨意。
姬芷露让李落跟来,也许是想有个人陪,也许刚巧看见李落,随口一说罢了,但姬芷露绝非想听李落安慰劝说自己。
李落也明白,所以姬芷露诉说的时候,李落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怅然惋惜。
姬芷露面朝山林,拼尽全力的大喊道:“左浩棠,你这个混蛋!”回声在山谷中飘来荡去,过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去。
李落一怔,姬芷露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诸般情绪皆从脸上一一闪过,如果再这样下去,轻则大病一场,头痛欲裂,重则心智恍惚,沉迷其中,就算不会香消玉殒,多半也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李落吐了一口气,轻轻碰了碰姬芷露肩头。姬芷露一颤,从幻境中恢复过来,脸上闪过一抹怵目惊心的潮红,这才渐渐归于平静。
“大夫人可还好?”李落怕姬芷露失心又再坠入魔障之中,无奈之下只好先想办法岔开姬芷露的思绪。
“嗯。”姬芷露终是性子使然,发不得脾气,闷闷的应了一声。
李落不知道姬芷露嗯了一声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中年丧子,好只是奢望,剑盟之主,就是不好也只能藏起来。
“左公子不幸身亡,姬姑娘伤心,而大夫人的伤心只会更胜,只不过大夫人是剑盟之主,就算再怎么伤心也只能藏在心里。
左公子一去,姬姑娘,你便是大夫人心里的慰藉,这个时候大夫人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
“那我呢?”姬芷露压抑着几乎不可遏制的愤恨,颤声一字一句的说道。
李落暗叹一声,萧索应道:“君以身任责,道无谓之为;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喜无笑。
姬姑娘既然承了左公子一番因果,姻缘为因,如今横生枝节,大夫人就是姬姑娘的果,以心侍母,即为本分,也是道义,这些事姬姑娘躲不开也避不了。
再者说了,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