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忍不住攥紧了几分。
他们是她的至亲,是她的依靠。
这些年她为柳家不知付出了多少,可现在又得到了什么?盱儿的身上也有着柳家的血脉,也要喊他们一声外祖父和舅舅,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竟然能够如此冷血?如今盱儿伤势未好,他们不想着替盱儿多做些筹谋,竟然想着要把她的侄女送进宫?
他们是要做什么?让她的侄女进宫与她争宠?还是觉得她已经不行了,所以直接打算找个人来替代她的位置?
柳梦闲不知道怎么了,她只是觉得浑身有些发冷,殿中未曾点炭火,就连地上也未曾铺毛毡,她跪了这么久,起先也未曾觉得什么,可如今却觉得那股子寒意好似穿过膝盖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只是现下她也分不清楚这股子寒意到底是因为这外在的环境,还是从心底生出的凉意。
赵准看着柳梦闲这幅模样却是又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在柳梦闲的胳膊上,而后是弯腰把人扶了起来,跟着才又继续说道:“朕向你保证,庆云的太子只会是柳家的血脉,就算日后这个孩子出生,他也会称呼你为母后,而在此之前,盱儿依旧会是庆云的太子,纵然是以后,他也会享受着该有的殊荣。”
“至于晋王——”
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跟着一句:“如今朕已把他软禁在家中也收回了他手中的权力,如今的他不过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根本牵涉不到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何必如此在意?
赵睁害他的盱儿废了一双腿,连带着太子之尊也保不住,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为盱儿好,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好?柳梦闲嫁给赵睁也快有二十年的光景了,这些年,她对他不是没有失望过。
可往日的失望和怨恨却都比不过今日赵准的这一番话。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她不是早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如今又失望什么呢?只是以前她尚可用谎言欺瞒自己,可如今呢?如今…柳梦闲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前些日子才修缮过的指甲边缘还有些毛糙,如今压在皮肉之中疼得厉害,可她却好似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疼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了口:“穗儿何时进宫?”
柳梦闲的声音有些嘶哑,脸色也还有些苍白,可语气却转化为平静,她就这样目视着赵准,跟着是又一句:“陛下又打算予她什么位份?”
赵准见她已恢复如初,面上便也化开一道笑,他的手握着柳梦闲的手,口中是喟叹一句:“这才是朕的皇后该有的样子…”等前话一落,他才又说道:“朕已着人下旨,腊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朕会以妃位迎她入宫,断不会委屈了你们柳家。”
他这话说完便又朝柳梦闲看去,跟着才又笑说一句:“皇后觉得如何?”
柳梦闲耳听着这话,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有什么变化,她只是在赵准的注视下微微垂下了眼帘,心下嘲讽万分,口中却依旧是用平静的语调回道:“陛下思虑周到,臣妾自是无话可说,不过…”她说到这的时候却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一句:“穗儿年幼又惯来受父兄宠爱只怕入了宫后难免娇气,若把她置于别处,臣妾也不放心,倒不如置在未央宫中由臣妾照顾。”
她这话说完便又半抬了眼朝赵准看去,而后才又继续说道:“陛下觉得如何?”
这些不过小事,何况于他而言,让柳穗进宫不过是起着安抚柳家的作用,何况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孩子,至于她住在什么宫又有什么大碍?因此赵准想也未想便应允了柳梦闲。
柳梦闲见他应允,脸色较起先前倒也好了几分,而后她是看着赵准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庄妃不敬臣妾也非一日两日了,往日臣妾看在她是服侍陛下的旧人倒也不愿与她计较,可如今六宫新人越发多了,若是各个都和庄妃有样学样,臣妾这个国母也实在是无颜面对祖宗了。”
赵准在听到这句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皱了回眉。
他微垂了眼帘朝柳梦闲看去,神色也有些不好,他知道柳梦闲这是在借题发挥,只是眼看着她面上平静的神色,还有那不曾避讳的目光,原先的话一时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待又过了一会,赵准才看着她开了口淡淡说道:“庄妃到底是陪着朕的老人了,该有的体面,皇后还是要给的。”等到前话说完,他便抽回了手,跟着是又一句:“朕还有公务要忙,皇后若无事便退下。”
他这话说完也未再理会柳梦闲只是转身朝龙椅走去。
而柳梦闲眼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只是屈膝朝人打了一礼,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她的裙摆在半空中飞舞了一瞬而后有归于平静,却是半点也未曾停留。
赵准眼看着柳梦闲离去的身影,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今日的柳梦闲较起往日有些不一样,不过他到底什么也不曾说,只要柳梦闲好生守着这个位置,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自然不会收回给她的殊荣。
说到底,她也是他的发妻。
何况较起旁人,她的确是个聪明的。
…
如云一直候着外头,时间过得越长,她也就越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