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来找你吗?”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这样的态度吗?韩数的心寸寸冰冷,在来安城的路上,她想过千万种重逢的方式和开场白。
唯一没有想过是这种。
她本以为,作为一个母亲。抛弃二十多年女儿找上门,再不济也得象征性的掉两滴眼泪,问一问她的近况。
显然,事实比想象的更残酷。
看对方的表情,恐怕是做好准备一辈子都不会认自己。
“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没事来找我做什么?我求求你快走吧,等下我老公回来,我说不清楚…”
米爱花的眼神闪烁不停,看这个丫头的打扮,应该过得不错。既然过得好,为什么要来找她?她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再也不想多生事端。
她只想眼前的两人赶紧消失,要是被老公和儿子回来撞见就不好解释了。她从来没有和老公说过以前有个女儿,要是突然冒出来,老公会怎么想?
韩数悲哀地看着她,心已冷到麻木。
还有什么可问的?还有什么值得期盼的?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我现在不方便。要不这样…你们先走,下午我有空,你们再过来,好不好?”米爱花的眼神中带着乞求,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像针扎似的。
韩数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是现在的模样,看到她祈求的眼神,竟是有些不忍。
“好,我们下午再来找你。”
米爱花立马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愁苦的脸挤出一个笑容。
韩数不忍再看,扭头就走。赵时律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将她轻轻拉住。她低着头,眼里已经有泪。
不知道为什么难过,就觉得想哭。
替自己不值得,替自己觉得悲哀。
赵时律将她揽着,慢慢地走出街道。迎面碰到那个男人,骑着三轮车,三轮车的后面坐着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子。
男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脖子上系着红领巾。他长得眉清目秀,看着跟骑车的男人并不像,眉宇之间肖似米爱花。
三轮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那个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车后面的男孩一直看着他们,在这样的地方,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人会来的。男孩的眼神有好奇,还有疑问。
“爸爸,今天我们单元测验了。”
“怎么样,难不难?”
“不难。”
“我儿子真厉害…”
父子二人的声音远去,他们的对话朴实简单,却透着亲人之间才有的温馨。曾几何时,韩数也渴望着有一天,她会向自己的父母炫耀自己考试得了第一名,会得到父母的赞扬。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原来,她并没有完全释怀。
走出街道,驾车离开回到酒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她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那个女人的模样,还有那对父子的样子。
“她是十年前到安城的,当时就和张建国在一起。张建国是甘省的人,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在认识米爱花之前,没有结过婚。”
赵时律清冷的声音不徐不疾地说着,人已坐到床边,给她递了一杯开水。
她接过开水,包在两手中,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甘省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米爱花是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这些年,看起来过得应该不太好。”
那样沧桑的脸,那样愁苦的面相,哪里会是一个过得好的女人应该有的?何况还是一个别人口中的美人,变成这个样子,可见受过多少罪。
赵时律垂下眼眸,岂止过得不好,应该说是十分凄惨。
当年米爱花跟人私奔,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个不务正业,四处招花惹草的。嘴里说着大话,说是什么做生意的,其实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男人用花言巧语骗走她,刚开始还过了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生活。后来男人的钱慢慢花光了,脾气变得暴躁,稍有不顺心,对她就是拳脚相加。
两人最初是在江市附近的城市生活,后来那个男人越混越背,混不下去决定带着米爱花回家乡。
米爱花想过要逃,每次都被那男人找到。
回到甘省后,那个男人变本加厉,对她更粗暴。
男人的老家,是一个特别穷苦的山村。因为穷,很多人都娶不上媳妇。终于在有一次欠了很多钱后,把米爱花抵给一个光棍。
之后米爱花苦难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不知道流转了几个男人,每一次都遭到更可怕的对待。最后在落得一身伤病后被人抛弃,走投无路时遇上张建国。张建国是真心喜欢她,她不想在甘省呆,他就带着她出来。
她想回到家乡,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决定在安城落脚。这些年,两人一直在安城生活,还生了一个儿子。
种因得果,米爱花已经为她年轻时欠下的债付出了代价。
韩数听完这些,已经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一个女人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被无情地摧残,是何等的不幸?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是米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