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这种药,那些不上进的宗室子弟拿来当补药喝的,说到底就是春药罢了。他蹙眉望着周兴祖,“这会子还打哑谜,你是嫌命太长了?”
周兴祖吓得缩脖儿,结结巴巴道嗻,“是……是这么回事儿,皇上万寿节打畅春园回来,老佛爷招臣……过慈宁宫商议,说要给皇上调理身子。老佛爷是最知道皇上的,您平常不爱用药,老佛爷没法儿,就让臣把方子调配出来,加进了……加进了龟苓膏里……”
皇帝站在那里,简直弄不明白皇祖母是怎么想的。他百口莫辩,撑着腰转了两圈道:“朕身子好得很,难不成皇祖母以为朕……”他狠狠吸了口气,“以为朕不成了?”
“不不不……”周兴祖摆手不迭,“这药只是起固肾强精的功效,并非治疗阳衰用的,请皇上不必多虑。”
皇帝摸了摸发烫的前额,半晌指了指东梢间,“皇后哪里来的精可强?如今误服了这个药,会不会对她的身子有损?”
周兴祖歪着脑袋琢磨,“说实话,臣还没遇见过女人用龟龄集的先例……”见那位主子爷变了脸色,忙又道,“皇上稍安勿躁,损伤是断然没有的,至多今晚上煎熬些,折腾些……”他又觑觑皇帝脸色,尴尬道,“皇上若没有要紧事儿,就守着娘娘吧。这个……万一娘娘有变……”
皇帝的脸终于红起来,“朕得当她的解药?”
周兴祖点了点头,“皇上可斟酌行事。”
这个斟酌行事用得真好,皇帝寒着脸道:“滚吧。候在太医院,预备随传随到。”
周兴祖得了特赦,麻溜地滚出了后殿。
皇帝慢慢踱到东次间,在又日新门前犹豫良久,实在不知该不该进去瞧她。这事儿说来太可笑了,他怕自己见了她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样样爱尝一口的主儿,这回真的遇上大麻烦了。谁能想到太皇太后往龟苓膏里加了龟龄集,这两样东西名字虽相近,药效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成了大英立国以来头一个吃了龟龄集的女人,要是说出去,准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太丢人了,难以想象她知道实情后会是怎样一种心情。皇帝抬手捂住嘴,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笑憋回肚子里。早前她恨他蒙她吃羊肉烧麦,恨他罚她顶砚台,这回他可不是成心的,她自己乐呵呵把药吃了下去,出了事儿可不能怪他。
德禄看着万岁爷在东梢间门前旋磨打圈儿,虽说这事儿确实很可乐,但娘娘何其无辜啊,不能把她扔在又日新不管。
他走到槛外,隔着垂帘朝里头招了招手,把跟前侍奉的海棠和松格都招了出来,“今儿夜里主子娘娘想是要留宿养心殿了,你们预备娘娘的衣裳头面去吧,不传你们,你们就在体顺堂候着。”
海棠道是,拽了拽不住回头的松格,把她拽出了后殿。
“主子爷,眼瞧太阳平西了,主子娘娘这里……”德禄迟疑地问,“上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