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双手捧上不卿的脸,拇指轻轻抚摸着他那道剑伤,叹息着,“是谁将夫君如花似玉的脸伤成这样?”凑上前,伸出舌头,在那伤口处轻轻一舔。
不卿推开她。
心魔捂唇轻笑,“夫君害羞了么?你与我可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啦。那日在杏树林,夫君将我欺负得好狠……夫君还记得么,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不卿心中一荡,一手竖在胸前,把佛号一宣,口中诵起经文来。
“念经有什么意思?无趣。不如我与夫君来做些快乐的事,从此以后,我与夫君一体,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岂不美哉?”心魔仰着头,一双眼望进不卿的眸中,身体缓缓挨近他。
不卿右手一翻,白色的剑光一闪。
心魔倏地后退,躲开了剑光,脸色骤然一变,“夫君果真要再杀我一次?”
忽而声音又变得极为哀婉,“夫君在竹林已经杀了我一次。我那样爱你,我那样爱你……”
竹林……不卿握住欲深剑的手一紧,脸色微变。他心里隐约知道在竹林发生了什么,却又从不愿想起。因为他知道,那一定会是让他心如刀割的一幕。
他细微的神色变化落入心魔眼里,她惨然一笑,“我本无心风月,不承想遇到你,忍不住亲近你,纠缠你,想牵你的手看山河老,看岁月枯。我那样喜欢你,爱你,而你的手却穿过我的胸膛。和尚,你说你怎能那么无情?”
不卿的手微微一抖,心中生出惧意。
“和尚,竹林里的那一幕,你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吧?你曾对我做下那样的坏事,我痛苦得活不下去,你却丝毫都不记得,这怎么行呢?我被你伤透了心,不能我一个人痛苦啊,和尚,我让你想起来好不好?”
如魔媚的声音在不卿耳畔呢喃着,“我让你想起来,好不好?”
不卿神识一晃,空间瞬间变幻,他又来到了不死城的那片竹林。
只是这一回,他不再是个旁观者,他置身其中。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背对着她。
“你转过来看看他吧。”她的声音虚弱而柔软,“你不想看看他么?”
他想,他想极了,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受他控制,他只能像木头似的矗立在原地。
“你抱抱他?”
好,他在心里说着。
头顶轰然响起佛门禅音,十八个罗汉浮现在空中,齐齐诵唱梵音。不卿心头大乱,他心中生出惶遽,仿佛他们诵唱的并不是明净空灵的梵音,而是催命的曲调。
他的身体开始向后转,可是他并不想转身,但身体依然不受他掌控。他终于见到了她的样子,她刚刚为他产下孩子的样子。
她满头满脸的汗,下半身浸在血里,怀中抱着他们的孩子,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大颗眼泪悬在眼眶里要落不落。
十八子飞到他的右手手腕上,他稍稍俯身,右手朝她伸去。
他隐隐猜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绝望得几乎要崩溃,他拼了命想逃离,却还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感觉到自己的手就那样冷血无情地探入她的胸膛,甚至穿透了她的后背,掏出了她的心。
她那颗悬在眼眶的泪终于落下,像一滴滚烫的岩浆落在他的心上,一阵钻心的灼痛。
他再也无法面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耳旁响起心魔得意的笑,她终究是做到了让他闭眼,不过,“你以为你闭上眼就看不见了么?”心魔桀桀地笑。
忽然,四周那些细碎的萤光都消失不见,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和她,以及头顶的一束光。那束光照着她的脸,哀艳,凄婉,可怜,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不,不。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即将伸出去的这只手,拼命地拉住它,可是没用,那只手依然伸了出去,再次穿过她的胸膛,取出那颗心。
……
不卿被困在这个幻境中,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伸出,穿过她的胸膛,掏心,周而复始,千次万次。每穿透她的胸膛一次,便也是在他自己的心上狠狠地剜下一刀,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绝望。
他陷入绝境,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那颗破碎的心还能撑多久。
心魔在等,它如同狩猎的猛兽在等待猎物的崩溃。等到不卿完全崩溃的时候,这具身体也就彻底属于那心魔。
“既然这么痛苦,不如再也不要醒来,不面对便不会再有痛苦。”心魔梦呓般在不卿耳边絮絮说着。
不卿的双瞳在紧闭的眼皮之下飞快地转动,脸上那道伤疤也因为面部扭曲痛苦而崩裂,鲜血沿着伤口蜿蜒流向嘴角。
忽然间,他左手如钳子一般扣紧右臂,猛地一扯,生生将自己的右臂扯了下来,断臂处如洪的血喷涌而出。
他睁开眼,将断臂抛开,眼中妖光退去一半。
心魔大惊,厉声,“你对自己也这样狠!”少顷得意地一笑,“你以为,断臂就有用了?”
心魔话音方落,便见那只被不卿扔掉的断臂又飞了回来,重新长回他肩膀上。
“我说过了,没用的。只要你还醒着,只要这只手还在,你便要一次又一次地体验这种将心爱之人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