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感觉自己眼睛好像有砂砾在磨着,反复的磨着。
对着已经散架的尸骨,黑死牟让火焰将其燃尽。
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要留下来了。
——你是不应该诞生于世的存在。
远处的阳光似乎已经要破晓,黑死牟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他要离开。
眼前的燃着缘一的火焰带着和太阳一样灼热的温度。
是鬼最为恐惧的温度。
但是鬼使神差的,黑死牟俯身,将手伸进火焰当中,将那个已经断掉的笛子拿了出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这样的拿回来了。
由他亲手送出去,又由他亲手的取了回来。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想起那个人,不会想起身为人类时候的一切。
他是黑死牟,和继国严胜割裂开了。
未来不论几百年、几千年,他总会有触碰到【太阳】的一天。
失去了缘一的鬼杀队果然就像是他想象当中那样,沉寂了下去。
直到已经不知什么样的年代,又一次有鬼杀队的柱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是遇到了,而是专门穿过无限城的血鬼术,站到了他的面前。
这里面,甚至还有他的后人。
相连的血脉让他回想起了一些早已淡忘的过去。
虽然没有继国之名,但是这个留着和缘一有相似性血液的后代,也带着常人无法拥有的天赋。
虽然于缘一而言只是萤火,但是如果能够变成鬼的话,说不定也有可以望向【太阳】的资格。
但如果不能变成鬼的话,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顽强的柱,和他过去拥有的,勉强可以称得上同行者的人仿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论如何打击,都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混合起来的呼吸法从他的脖子上砍过。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他还没有突破至高的境界,还没有越过那座巅峰。
他不能死。
就算被斩首了,也不能死——不会死。
强烈的愿望,和足够接近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让黑死牟重获新生。
就算有青色彼岸花的治疗,这种状态又能持续多久?
黑死牟全身爆发出巨大力量,骨血铸就着刀刃。
就在此时,鸣女的血鬼术将另外的剑士传到身边。
黑死牟抬头,只能看到那满眼灼热的赤红。
这是……缘一?
一样的赭色的刀刃,一样火焰般的额纹,一样如太阳炽热的剑术,还有那对曾经戴在缘一耳垂上的花札。
转世?
有一个瞬间,黑死牟仿佛看到了就站在那个少年剑士的身后,一个年轻的、眼中带着悲伤的剑士。
他的胞弟,缘一。
黑死牟的手心里长出长剑,和赫刀对上。
其他的柱、剑士都无所谓了,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眼前这种剑法!
他的血鬼术撕开了衣服,然后同时从多个角度挥出刀法,瞬间将其他的剑士都顶开。
来吧,来吧——缘一!
黑死牟的身上多余的刀尖全部断裂落地,身上唯一的武器被他握在手上。
没有招式可言,这就是他修行多年剑法凝结起来之后的最后一击,就像是多年前斩断缘一身体的那一刀——
就这一击,唯这一击。
火焰顺着刀锋燃烧了起来,好似是他自己当年放的那场火。
脖子,肩膀、手臂、腰腹、腿脚,这些全部都是可以放弃的地方。
只有这一把刀。
激烈碰撞的火花将空气都点燃了。
他扭曲的视野紧紧盯着的,不是刀锋,而是剑士的眼睛。
那双和缘一一样颜色的眼睛里,没有缘一那样的淡漠,而是充满了激烈的情绪。
但是,依然纯净。
纯净的就像那个人的转生。
在那双眼睛背后,是映照着他的镜子。
仿佛缘一就这样看着他,扭曲、变态,最后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那个瞬间,继国严胜的手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好像握不住刀刃。
即使过了无数岁月,这无与伦比的日之呼吸,都永远不能落败,绝对不能!
握刀的少年,没有挥出第一刀,而是挥出了第二刀。
早在几百年前,就应该挥出的第二刀。
——我那炽热而又如神降的弟弟,请把我融化在【阳光】之下。
——让我重点,停留在太阳的光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