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笮戍被攻破之后,樊城顿时便成了一座真正的孤悬汉水北岸的危城了。 尽管左近还有几座戍堡没有被攻破,但最核心的下笮戍已经不存,这些戍堡也难再保全下来。这些戍堡有在降人劝说下直接便也投降,有的则趁敌人还未行近便索性便弃守而逃。 在将樊城外围据点扫除一空后,李泰也并没有急着向这座高大的城池发起进攻,而是在城中守军眼皮子底下开始构建营防。 正常作为进攻方,应该是要先把营垒构建完毕之后再图谋进攻。只不过樊城与其周边坞戍的位置实在太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先上前捶上一记。 不过他们成功攻下了下笮戍倒也两不耽误,可以就近入驻这座戍堡之中,有了固定的城防限制,也能极大程度避免南人惯用的斫营战术。 李泰没有命令轰砸这戍堡城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此。至于戍堡中那些建筑碎料,自然是要由众降人们负责清理。 趁着清理戍堡这一空当,他亲自审问了那名降将杜幼安,仔细询问如今襄阳方面对于自己来攻的态度、以及各方面具体的人事安排。 杜幼安对此倒也无作隐瞒,凡是李泰问到的事情全都给予回答,尤其讲到就近眼前樊城中守城将士们的时候,更是讲解的无比详细,只不过言语间难免就有点情绪激动、恨得咬牙切齿,甚至就连李泰未曾问及的一些细节问题都主动交代。 听到杜幼安这充满情绪化的回答,李泰也不由得一乐。看来他之前判断襄阳方面人事情况不比荆州更好倒也没错,甚至还有可能更差。 起码在自己到来之前,荆州当地豪强们还是在泉仲遵的组织下众志成城、逼退了南梁方面的进攻,并没有发生这种见死不救、乃至于出卖同僚的恶性事件。就算如今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猜忌,那也是李泰这个新来的搞事情扇动之故。 尽管杜幼安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配合态度,李泰也是不敢相信其人一面之辞,又共其他负责审问降人的下属们彼此对照一下审问到的内容,基本都没有太大的出入,而且尤其以杜幼安的交代最为翔实。 李泰对此不免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杜幼安力战不低选择投降倒也还情有可原,但在投降之后却如此主动的交代情况,总是有点匪夷所思了。 就算他恨樊城守将刘方贵不肯救援他,希望刘方贵沦落如自己一般下场甚至于更坏,难道就不为南岸的家人们考虑? 不过接下来这杜幼安的话让他更加认识到南梁之特殊国情所在,以及这些老爷们的全无底线。 「岳阳王不肯顺服回应将军前所质问,而将军新任沔北,所以急欲立威敌国以慑境内,想来并无渡江南去、久据襄阳之意?」 杜幼安在经过最初的忐忑拘谨,交流一番后确定李泰并非蛮横无理的胡将虏贼,于是便试探性的发问道。 李泰闻言后微微眯起眼来微笑道:「若能做成大功、得据优势,谁又甘心且居下流?」 听到李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杜幼安心思更加活泛,继而便又说道:「岳阳王年轻气盛、罔顾襄阳情势安危,悍拒上国垂问,某等乡徒亦被迫应战。 况且前攻沔北者本非某等襄阳乡徒,今所遭受攻伐亦是无妄之灾。将军若肯仁泽无辜,罪徒愿助将军拔取樊城,消解将军忿怀且创新功于边,两方因汉水为界,彼此罢兵止戈……」 听到这杜幼安语气笃定的说出这番在李泰听来有些荒诞的话时,饶是李泰素来机智过人,一时间也有些转不过弯来,只是皱眉反问道:「凭你一介降人,敢言献我樊城?」 杜幼安总算还记得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倒也没敢太过卖关子,闻言后忙不迭又回答道:「只凭罪徒 一人当然不可,但我家于江北汉南亦声势不弱。汉水西去新兴、南阳等诸郡,皆我户中手足诸兄在掌! 樊城北看虽然无险可守,但除此城防之外,另有一防更难突破,即就是城南汉水。襄阳、樊城一水两分,若是不能控持水道,樊城便不谓孤城,可以因水源源不断获得补给,绝难攻克。 欲取樊城,陆战难克,必须要进取上游,沿水而下,扼其后路、城池自危,不战亦乱。某愿为将军修书一封致于上游诸兄,说服他们控水配合将军行事!」 李泰听到这话,顿时更加迷茫,并有些不确定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脸庞,拿不准这家伙究竟是因为自己俊美无俦的脸庞还是周身洋溢的王霸之气,竟要如此厚报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泰放下手掌扶在佩刀刀柄上,继而便沉声道:「你今虽陷我手,但你诸兄仍然从容于事外,肯为你一人卷入如此叛国大恶之中?休得以狂言假话掩饰,若我觉你所言有虚,即刻将你枭首示众!」 「将军息怒,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