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横分芒砀蛇,清秋割碎咸阳玺。
下弦月弓收入穹,张家大院会客厅上摆满了酒食。
瓜果时蔬横为一列,米酒琼浆竖放一行,更有牛羊宴席,凉菜糕点不计其数。
张家如此大阵仗,正是午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六扇门,唐意。
唐意从长宁县衙门百事通那里得到了一些风闻,宋默送来的那张宣纸画卷的妖媚女人,似乎和长宁县三十里城东的百年张家有所牵扯,极有可能是张家老家主张长林次孙张小广的新娘子。
据说张小广的新娘子来历不明,在八月十一大婚当天神秘失踪,此后下落不明。
唐意从百事通那里听完消息心里便已是有了计较,张小广和宣纸画像上的妖媚女人成婚是在八月十一,而新娘子也是在当天失踪。
好巧不巧的是,当天长宁县便出现了命案,而尸体最终送去殓尸房的时间便是在第二天。
唐意记得分明,出尸簿上写的是:“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二,长宁县出尸,发与二十七号殓尸房。”
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自打长宁县的尸体送进了殓尸房便开始出现神秘失踪的事情。
唐意心中再明白不过,这绝对不是巧合。
而是,长宁县确确实实出了妖祟。
就目前情况来看,妖祟极有可能便是张小广神秘消失的新娘子。
唐意与张家人各怀心思,自然无心酒宴。
一番客套之后,老家主张长林便令小厮收了酒席,与唐意转到后厅说话。
唐意与张家人分了主宾坐定,没有多作废言,唐意直接拿出了那张宣纸画像。
唐意将宣纸画像缓缓展开,果然如之前一般,画中女子的媚气让张家男丁呼吸加重,双眼痴迷。
“咳咳。”张长林一边轻咳,一边用鹿首拐杖捣了捣地面。
也是张长林年长意沉,失了那玩意儿的兴致,自然对宣纸画像上的妖媚女人无感。
见张家男丁如此不堪,张长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张家主,可曾识得画中女子?”唐意开门见山的沉声问道。
张玉河脸色微变,正准备佯装不知。
“唉,这画中女子正是老夫小孙的媳妇。”张长林叹了口气直接承认了下来。
唐意心中一喜,看来不枉此行,画中妖媚女人果然和张家有关。
张长林厌恶的看了一眼画中女人扭过脸来问道:“此女于新婚之夜失踪,至此下落不明,不知这画像大人从何而来?”
唐意收了宣纸画卷藏好,搪塞了张长林两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画中女人毕竟是张家的人,要是张家有意袒护,唐意怕是就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唐意思索片刻,比之可能打草惊蛇,倒不如将女人当个受害人说出。
“近日长宁县接连出了人命案子,我怕此女也会遭此不测,特来查访。”唐意正色道。
他这番话也算是滴水不漏,若是仅仅骗过寻常人倒也尚可,不过张长林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唐意在扯谎。
“唉。”张长林再次叹了口气。
良久,张长林脸上出现了疲惫的神色,他缓缓说道:“唐大人,你也不必瞒我,小老儿心中自有分寸,今日大人上门必定是意识到那女人有问题吧?”
唐意心中一震,没想到张长林倒是直接点明了他的来意。
不等唐意回答,张长林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小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人。”
唐意脸色大变,再看向在场张家人的脸色,他终于意识到,恐怕这里所有的张家人都或多或少看出来那个妖媚女人的古怪。
……
七号殓尸房内。
墙角的镇魂灯,豆大的灯光抖个不停。
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往桌台前的宋默身后走去。
宋默聚精会神为桌台上的尸体收敛,尸体倒是并没有太多伤痕,一双眼睛瞪的极大,偏偏眼眶里空落落的。
兴许,是把眼珠子瞪掉了?
心中虽然腹诽,但宋默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从旁边的木盒里,宋默取出了两只黑豆两只白豆来。
黑豆去其七,白豆去其六,黑白两相合,针线走中间。
简单版义眼安安静静躺在宋默的手心里。
用特殊的针法将义眼缝合到尸体空落落的眼眶里,看不出丝毫的针眼,只是黑豆白豆的义眼终究差了点意思。
一阵恍惚之间,招魂幡出,引魂录现。
紧跟着,尸体的走马灯跑了起来。
尸体姓陈,自小孤儿,无有名字。
天生神力可抵二牛,长宁县中好事者便为他起了个阿牛的混名。
倒也妥帖,由此陈阿牛这个名字便传开。
陈阿牛少年时讨饭,成年之后便仗着一身气力跑过船,拉过大车,最终在县里曹员外家讨了个白袍采买的活计。
日复一日,无甚新鲜也就无甚可言。
直到昨夜,曹员外想吃鱼汤。
陈阿牛自告奋勇夜行十里去江边的渔家买了几尾大鲤鱼,付了银钱便沿着河边小道往回走。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