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
明月将整个建安京照亮,七十二坊市各处搭的戏台格外惹眼,观灯的人潮多有停在戏台边嬉乐。
台上的倌人舞姬模样俊俏,一拂一动之下皆是风情。
如此热闹的花灯节正是谋得一份好去处的时机,若有幸被哪家贵人看上,赎回身子做个陪读掌灯的小妾也比在青楼卖笑要强上许多。
太医张山石在一处半截的断桥上自斟自饮,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些时令果蔬,卤好的牛肉此时只剩下半碟,花雕的酒香与别者不同,甘冽却又不失老辣,很是暖口。
这断桥倒还真是一个好去处,下面是建安京的千家灯火,万盏花灯,而桥上抬眼便是圆月一轮,繁星点点,好不太平。
张山石胸襟是一片湿漉漉的酒痕,借花灯与月光下酒,酒不醉己已醉人。
意正酣,眼朦胧,一片好光景,付与酒壶中。
秋风此时正沁人,张山石喝了酒身上多了不少燥热,敞开衣襟这才觉得凉了几分,舒服的很。
坊市中上了灯,多有香车出游,秋风中带有不少苏合香的余味,这香是伴游女熏在衣裙上的,很是沾衣。
只有锦衣巷的姑娘最喜这种苏合香,璞玉和暗香两条曲巷的倌人大多嫌弃这种香调的过于浓郁和轻佻。
张山石只是嗅了一下便觉得身体更是燥热,长年浸淫医道,他如何闻不到这种苏合香中添加的母丁香,麝香之类的调情药材。
虽然年过六旬,但张山石自以为深谙黄赤之道,对房中之术颇有见地,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花灯节后再纳一房通脚的小妾。
正所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心里得意,张山石就着卤牛肉将剩下的花雕酒喝了个精光,顿时秋风不知意。
半醉还醒间,只看到一个人缓缓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小乙,你来晚了,当罚。”张山石摇摇晃晃的拿起空酒壶往那人身上撞去。
那人侧身一闪,张山石顿时扑了个狗吃屎,满嘴的泥土。
张山石睁眼一看,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肩上站着一只白头翁模样的怪鸟。
“你不是小乙!”张山石面露惊恐骇然道。
……
一片抢钱混乱过后,天桥底下恢复了热闹的平静。
只有马嗣虎脸色铁青,不远处两个戴着面具的人四处寻找着胡人的踪迹。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五,西市,云影坊。
亥初。
姜婉怡眼神古怪的看着面前两个戴着面具的名捕沉声道:“人就在你们眼前丢了?”
追星手齐京墨取下面具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可以说是这样。”
得,他倒是个实诚人,惹得姜婉怡没了脾气。
“你们就没看出一丁点的端倪?”姜婉怡又问道。
烟客花半夏摘下面具低声道:“突厥人戏法确实厉害,没看出破绽。”
姜婉怡一皱眉,她总算是看出来了。
这俩人是压根没打算和她合作。
想想也是,自从镇魔司成立之后,六扇门愈发萧条越来越不受圣人重视,反观镇魔司却是隐隐有种一家独大的感觉。
烟客花半夏和追星手齐京墨一来确实对姜婉怡抱有敌意,此次突厥人进京所谋非小,六扇门和镇魔司无论谁先破了案子定然是涨了门脸,因此花半夏和齐京墨并不打算和姜婉怡多作交流。
二来嘛,那就是他们也说了实话,突厥人这个戏法很是神异,确实没有破绽。
姜婉怡心中明了,因此便撇了花半夏和齐京墨径直走到马嗣虎面前施礼道:“大人,我是镇魔司黄字三品镇魔使姜婉怡,对于令女被劫一事,大人可有头绪?”
马嗣虎冷眼瞧着姜婉怡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厥人怎么会潜入建安京?”
姜婉怡也不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详略的讲了一遍。
马嗣虎听完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你是说六扇门早就知道这件事?”
姜婉怡倒是高明,眼见花半夏和齐京墨不配合,她倒是不慌不忙把问题抛给了漠北节度使马嗣虎。
“你们六扇门为什么不早作提醒?”马嗣虎一步一步往花半夏和追星手那边走去,声音冰冷带着强烈的杀气。
烟客花半夏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追星手齐京墨有心解释但也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对于马嗣虎这种长年征战,见惯了血与死的人来说,他的女儿苏锦要胜上整个建安京。
“子时之前,倘若你们六扇门还未寻回阿锦,从此以后朝堂之上再无六扇门。”马嗣虎冷声道。
这位边疆大员,手握漠北重军的大佬自然看出了姜婉怡是在借势压人。
“小丫头,我知道你们镇魔司有些门道,但若想镇魔司伤筋动骨对我来说不是难事。”马嗣虎直勾勾的看着姜婉怡。
姜婉怡如何不明白马嗣虎话里的意思,正色道:“婉怡定不辱命,子时之前必然寻回大人爱女。”
马嗣虎正欲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