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孤狼啸外野,大漠血月圆。
八月十四,申时刚过酉时将至。
建安京外,奔波了千里的风,终于在这万里的黄沙戈壁上停下了脚。大漠的落日余晖下,零零散散的胡杨树孤傲的挺立,不时风中有卷起的沙石拍打在它们身上,那是这大漠古老而神秘的语言,沙哑却不失神圣。
建安京南,玄乐门下,两队身着黑甲的镇北铁骑军戒备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他们手中的铁枪不时发出点点寒芒。
那人群显然是平津关外的难民,一个个都是衣衫褴褛,黄皮包骨的模样。
“军爷,你就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一个看着上了年纪的老者,脸上带着几分乞求往玄乐门下走了两步。
“站住,镇北侯有令,平津关外突厥人肆虐,为防止有敌人藏匿于难民中混入城内,建安京四门皆不许放入难民,违者,杀无赦。”镇北铁骑军中校尉赵天息大声喝止老者道,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怜悯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果然,那老者只是往玄乐门下多走了两步,带着肃杀的铁枪已经迎了上来,枪尖几乎要抵到老者的喉咙。
“退!”赵天息低声说道,那些铁枪应声离开,老者却已经吓的是身如抖筛,好在难民中又走出两个人才算是把他扶了回去。
“酉时已至,关城门。”赵天息又是冷冷的出声,而这时一阵悠扬的笛身传了过来。
赵天息皱了皱眉头,抬头一看,却是一队骆驼慢悠悠的往玄乐门这边走了过来。
是一只胡商驼队。
细看一眼,赵天息才发觉似乎不是。
最前面那只骆驼身上驼着一个男子,男子手中正是一只七孔玉笛,显然那笛声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赵天息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正准备关闭玄乐门的镇北铁骑也随之停了下来。
随着骆驼的走近,笛声也愈发的清晰,伴着驼铃,在这大漠中,说不出的伤感。
等骆驼走近,赵天息抬眼一看,等看清来人却是心中一惊,没想到是他。
只见骆驼上的男子黑亮的长发披散在两肩,藏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棱角分明的五官几乎如刀削一般,淡红的薄唇看似无情却又多情,一只白色羊毛大氅随意的披在肩上,说不出的洒脱。
更为让人称奇的是,男子的肩膀上安安稳稳的端坐着一只鸟,像是白头翁,却又肯定不是。
“芈兄,好久不见。”赵天息却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拍了拍黑甲上的沙土开口说道。
原来骆驼上的男子正是建安京内赫赫有名的芈家大公子,芈子歌。
芈家做的是药草生意,开的是悬壶济世的店铺。
“赵兄,我回来了。”芈子歌从骆驼上跳了下来,收起了玉笛,冲赵天息拱手说道。
“芈兄扬州一行,可还如意?可曾见识过三月的扬州瘦马?”赵天息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他知道芈子歌此行去的正是江南,因为半年前芈子歌就是从玄乐门走出的建安京。
芈子歌神色一暗,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伤感,看了一眼骆驼身上绑着的布袋,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沉默了片刻,芈子歌递上了过所。
赵天息扫了一眼,过所申请者正是芈子歌,大周人,祖籍建安京城。
这次芈子歌的驼队一共带了十七峰骆驼,十四个伴当和两只羊,携带的货物则是常见的灵芝,山参,鹿茸等名贵药材。
过所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那十四个伴当,一个个高鼻深目,褐发黄灰眼,显然不是大周人。
赵天息不动声色的看了那些人一眼,一个个皆是穿着紧腿裤尖头鞋,个个都是胡人。
打眼再一瞧,他们一个个面色僵硬,右手总是不自觉的往腰间摸去,似乎很紧张。
而那个动作赵天息再清楚不过,是一个戒备摸刀的姿势。
芈子歌看出赵天息脸色不对,笑了笑说道:“我一路从扬州回来,倒是碰到这几个大月国的胡人,他们的商队被黄沙吹散,我便把他们捡了回来,一路上倒也有个帮衬。”
大月国与大周素来关系不错,何况芈家也算是建安京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赵天息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胡商没见过这阵仗。
以前胡商入城,自是市署的署吏检查通关文牒和货物,最近花灯节将至才由镇北军戒备接替。
“大人,有情况!”一个镇北军的士兵低声叫道。
刷的一声,镇北铁骑直接将驼队给围了起来。
赵天息面色一冷,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戒备的走了过去。
只见一峰骆驼上驼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是密密麻麻一箱子的虫尸,指甲盖大小,黝黑发光。
赵天息眉头一皱,过所上可没写这玩意儿。
芈子歌面色平静的解释道:“这虫子叫寒衣,有驱寒除湿的功效,是我特地寻来送给家人的,并非货物。”
赵天息虽然眉头未展,但按在刀柄上的手已经放了下来。
这时芈子歌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递给赵天息开口说道:“近来突厥人闹的厉害,可怜了这群百姓,麻烦赵兄用这些银子给他们买些吃的吧,多的就当是我请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