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是九天星落,他的对面是真君阮泅。
而他亦只是抬起一只手掌!
也像阮泅伸手那样平静。
一掌反倾,举上高穹。
那无垠的夜幕不知为何铺在了脚下,那厮杀方歇的大军仿佛站在高天。
人们恍惚见天为地,见泥为天。
原来天地皆在其掌握。
他这一掌推上去,就此翻覆了人间!
江阴平原还是江阴平原,战士还是那些战士。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
但漫天星光都已经倒卷,无数的星辰一一黯灭,黑夜被打回了晴空!!
旭光万里,泼洒平原。
大风卷残旗,好一幅山河大写意!
其人姒骄,何以称“武王”?
以武守疆,撑挽社稷也!
此人之强,绝不因国势而颓。此人之势,自吞万里。
面对如此强者,阮泅只是往前一步。
墨玉发簪束缚着他的长发,繁复星图却随着他的靴子铺开。一脚踩下来,天也合,地也起,四方也高竖。顷刻在高穹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星之囚笼,将姒骄和他都禁在其中。
星之囚笼一瞬间消失了,再出现时只有天穹极远处的星光一闪!
两位真君在人前的交手只是一合,留下的却是观者心中久久不能散去的狂澜。
两位衍道强者打得天翻地覆之后,已不知战至何处。
但江阴平原上的这场战争,却还并没有结束!
或者说,最关键的时刻,正要来临。
李正言收拢军队,往江阴平原南面移动,在撤出战场的同时,仍然保持着对同央城方向的压力。
龙礁所部镇国军,只要撤退的时候给出一丝机会,逐风军就会马上杀过去!
而龙礁果然也体现了夏国上将军的能力,带着死伤惨重的镇国军,并未露出什么破绽,稳中有序地回撤同央城。
只留下——铺满了平原的尸体。
人的尸体,马的尸体。
敌军的尸体,战友的尸体……
姜望穷极乾阳赤瞳的目力,在战场上梭巡良久,终于看到了依旧霜冷的李凤尧,不由得有些高兴,再寻到了李龙川,揪住的心落了下来。
春死军之前,陈泽青独坐木轮椅,他眺望着远处,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
旧毯子盖着他的腿。
身后王夷吾为他举旗。
如果夏国此时还有决心,敢叫神武军出城来,那便是春死军迎而战之。
四时第一曰春死,打的就是最强的军队。
此刻十万春死军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猎猎!
而为一万亲军所拱卫的戎冲楼车上,曹皆毫不迟疑地令道:“推出所有射月弩来,行过涟江西岸五十里,齐发同央城!”
旗官纵马驰去,高声传令。
大军之中,一架架体型巨大的弩车,就在负兽的努力之下驶将出来。
此车约有十丈高,连两轴、驾八轮,以车为架,以辘轳引弦,铁铸的弩箭长有十四丈,其上刻满了阵纹!
要有两头负兽在前拉动,才能保持高速移动。
驶过了冰面,越过了河岸,车轮滚动在江阴平原!
近海群岛的旸谷,掌握了从旸国时代传承下来、经过历代改良的碎星弩,射速快,威力强,一弩近似四境外楼全力一击。架在灼日飞舟之上,连射如碎星,在迷界令海族闻风丧胆。
而齐国大匠公孙革,在旧旸遗留的基础上,完全走出了新路,制造出极度强化威能的大弩车,名之以“射月”。
此车射速慢,消耗大,造价高昂……有太多太多的缺点。
但只有一个优点就足够——
威能恐怖。
射月一击,几近神临!
此次伐夏,一共也只有三十辆射月弩随军,此刻全都被推出来,推过了冰封涟江,架上了江阴平原。
此时的同央城上,夏国强者云集。若发棘舟攻城,很容易被摧毁。
但射距极远的射月弩不同,在大军拱卫之中,几乎不虞为夏军突袭强破。
平原之上双方都在追赶时间。
几乎是镇国军前脚撤进城中,后脚射月弩车就已经行到了目的地。
石牛妖兽之筋缠成的绞索,在绞盘的转动之下逐渐收紧,发出难堪其负的艰涩声响。
令官只将手中小旗往前一指,大喊:“放!”
绞索猛然一松,绞盘疯狂倒转。
直径一丈、长有十四丈的钢铁弩箭,直接穿破了天穹!巨大的后坐力,使得弩车本身都往下陷了数尺!
那黑黝黝的钢铁弩箭一经腾空,顷刻间将所经之处的天地元力全部吸纳,急剧的元力绕成乱流,使得弩箭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咆哮着如同龙卷,最后只是一闪——
贯穿了偌大的江阴平原,一直撞到了视野尽头的雄城阴影中!
三十辆射月弩同时发动,几如三十位神临强者同时对同央城出手。
这是什么概念?
此刻同央城上固然强者云集,若要抵之,也要疲于奔命。
而以人之力对耗军械之力,何能久持?
吼!
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