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必留痕,事去必有迹。
在他太寅眼中,一切痕迹都无所遁形。
甚至于阵道本身,在他看来,也只是对天地痕迹的修改——这当然是一种逆论,众所周知,阵道乃是以人道演天道,是修士对天地之力的引而用之。
太寅若是公开说出这种理念,崇古守旧的太氏第一个不能容他,故而从来只在心间。
青龙取“信”、朱雀取“德”,玄武取“仁”,白虎取“杀”,这四字是他取的道途四字,在先贤制定的道途框架中,算是中规中矩。
当初叔爷太华,走的也是这条路,最终成就真人,振兴太氏门楣。
这当然应该是一条辉光灿烂的路。
他所践行的道理,也未曾偏移。
可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他心底最本真的地方,始终不曾被触碰。他想要的道,从来没达到。
因而四楼并立已久,却始终不能达至道途巅峰。
如今还被一个无名之辈一枪挑下。
是否已经到了改变的时候?
可家族之重,何重于山岳?
本就艰难求存的道统,何能容忍有人动摇根基?
飞行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穿山梭便已经到达了当初布设神狱六道阵的位置。
项北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谨慎,操纵穿山梭,先是在一定的距离外潜入水中,在水下缓慢靠近目标方位。等小心观察,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和太寅跃出舱外,开始寻找那有可能失落在附近的橘颂玉璧。
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无论他们多么认真,多么仔细,用了多少办法,最终都是两手空空。
“在山海境里战死后,尸体会被山海境的规则移走吗?”太寅问道:“还是就留在山海境里,被风吹日晒,异兽吞食?”
“一般来说,在战死的那一刻,尸体就会被转移走。只有九章玉璧会留下来。”项北道。
“果然……”太寅沉吟道:“不会留给你判断此境真假的决定性证据。”
“山海境的虚实,如果有那么容易确认,人们早就不用为此争辩了。”项北淡声说道:“不过它是真是假都不影响收获,所以也不必太在意。至少战死后削掉的那三成神魂本源是真的。”
太寅想了想,又问道:“橘颂玉璧会不会被祸斗带走?九章玉璧有没有失落山海境的可能?”
“并不能排除被祸斗带走的可能,九章玉璧有它的特殊性,被异兽看上也不稀奇。”项北道:“但山海境之旅结束后。每一块九章玉璧,最后都会回到它最初进来的地方。比如我的怀沙玉璧,就会回到项家,等待下一次启用。”
太寅叹道:“怀沙玉璧终会物归原主,这真是个叫我略得安慰的好消息。可惜我们现在就需要一块玉璧。”
“只能再想其它办法了。”项北问道:“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还可以布阵吗?”
见太寅半天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他不由得又问道:“太寅?”
太寅恍过神来:“你压箱底的珍药都给我服用,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不过,既然橘颂玉璧有可能被祸斗王兽带走了……”
他沉吟着拿出七星罗盘来:“我这里有它的痕迹,而你有穿山梭,为什么我们不去看一看呢?”
“去哪里……”项北顿了顿,才道:“你是认真的?”
那祸斗王兽何其恐怖?
一旦认真起来,强如姜望,也转眼就消失了痕迹,失败离场。
且对方还有一支大军随身。
项北并不认为,他和太寅联手,就能够多撑几个回合。
太寅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慢慢地说道:“我们现在的选择并不多。现在不拼一把,等到天倾之时,拼的机会也都没有了。”
向来勇猛骄烈的项北,此时反而是更谨慎的那一个,越是输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越是不肯红眼:“现在不是拼不拼的问题,而是我们拿什么跟祸斗拼?正面碰撞,你我一回合都走不下去。”
“我们只是去找橘颂玉璧,并不是要同祸斗交手。”太寅冷静地道:“找到它们栖居的地方,利用穿山梭靠近,拿到玉璧就走。这祸斗王兽既然能够出来捕猎第一次,也一定会再出来第二次,我们好好利用这个间隙就可以。”
“另外,祸斗的老巢也算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一个要地。我们又已经接触过祸斗,了解它们的战斗方式,清楚它们的能力,那为什么不去看看情况呢?
相较于其它陌生的异兽老巢,祸斗老巢才是不那么冒险的选择。
就算它们没有把橘颂玉璧带回去,或许我们也能在那里找到此行的收获。”
项北又看了太寅一眼,似乎现在才发现他的赌性。
太寅说的这些条理分明,但好像完全略过了祸斗王兽的狡猾与强大。
想了想,沉声说道:“你说的收获不成立。如果没有玉璧,我们什么都带不走。”
“我们可以跟人合作,可以付出一点好处,与人分享玉璧之光。甚至可以买玉璧,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人出局离场,有人手里则会多出几块玉璧,在将要结束山海境之行的时候,手里再多玉璧也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