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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一起喝碗汤。”</p>

大越皇宫里，文景琇很自然地盛了一碗汤，放到对面位置：“高相以前开的方子，宁神用的。朕这些时日，总有些心神难定……相国这些天想必也难得安枕！”</p>

高政其人，乃是有名的全才。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医巫棋画皆是国手。他开的方子，自是极好的。</p>

龚知良欠身谢礼，虚坐了半边屁股：“臣是个心宽的，倒是吃得好睡得好。”</p>

文景琇是个精致但不铺张的君王，整个春天他都在这间暖厅里吃饭，也只需要这样一张小圆桌。</p>

当世真人自然无须五谷，他吃的喝的，都是对修行的调养。</p>

“心宽才能容天下！”文景琇喝了一匙汤，然后道：“朕那个师弟，近来如何？”</p>

龚知良手扶着碗沿，认真说道：“臣现在觉得他很可怕。”</p>

“相国不妨细言。”文景琇道。</p>

龚知良道：“臣往日观之如猛虎，隔笼欲噬。今日观之，闸笼已开，虎披人皮！”</p>

文景琇问：“让你惊惧的是他披上了人皮吗？”</p>

龚知良心有余悸：“我惊惧于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p>

文景琇用象牙箸夹起一块汤里的骨头，细细地啃掉，然后用布巾擦了擦嘴，说道：“我们也杀生，我们也弱肉强食。只不过野兽茹毛饮血，而我们懂得煎熬炖煮——革蜚现在也懂得拿象牙箸，执白玉匙。这很好，他还堪用，他即是我们。”</p>

龚知良喟然叹道：“此即高相教化之功。换做是我，根本不可能降服这等怪物。”</p>

文景琇将象牙箸放下，倏而一叹：“钱塘水浅，终不能养九天神龙。高相若不是生在越国，何愁不能绝顶？朕永远记得，是越国负他！”</p>

龚知良看着皇帝：“陛下节哀，高相知您心意，也当瞑目。”</p>

“我文景琇的感恩戴德算什么？高相不会在乎这些。”文景琇道：“他一生都在为越国谋，只有越国走到他预期的位置，他才能够瞑目。”</p>

龚知良问：“进宫的路上，老臣在想。昔日将白氏子放归于外，不知高相是否有其它布局？”</p>

文景琇道：“未与你我言，便与你我无关。”</p>

龚知良想了想，还是道：“我是想说，咱们的安排，是否会干扰到他老人家的布局。老臣才智有限，恐伤天人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