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殁于巨龟之口的天才没有再出现,逃脱巨龟之口的天才却回来。
佑国积弱,上国不恤,君相不怜。
但百姓有自己的爱恨。
终如野火点枯草,经风多少年,一夜已燎原。
当初尹观明明已经逃离,却还是不惜动用自万仙宫九死一生得到的宝物,向姬炎月发起挑战。
挑战的结果,是姬炎月毫发无伤,而他远在千里之外,也身受重伤,当场吐血。
那么那颗“千劫之眼”,就真的无功而返吗?
此刻姬炎月身上不断扭曲、如叶脉树络般的咒力,就是回响。
尹观在无名酒楼里吐出的那一口血,才是这场挑战的真正宣告。
自此以后,他对姬炎月的诅咒,就没有一日停歇。
水滴能穿石,垒土可成山。
在道历三九一八年就已经证就神临,将崎岖路踏成通天途。
在道历三九二一年归佑,杀君杀相杀将,掀翻旧庭,全身而退。
在道历三九二三年参与弑真之战,已经能够用咒力影响庄高羡。
今天已经是道历三九二七年!
被这样的尹观持续诅咒近六年……咒力如病,已入膏肓矣!
此时姬炎月体内的咒力,并非是在蔓延、在入侵,而是被唤醒、正活跃。
就如身体里的另一种本能,在人生的经历中苏醒。
生存和毁灭,都是本能!
心的修行都是降服本欲,人要如何抗拒本能呢?
“我真是小看你了。尹观。”姬炎月忍着强烈的自毁冲动,直接抬起一拳。
啪!
宫灯已敲碎。
五色琉璃火脱出樊笼,腾然而起,沸焰翻滚,而她一步踏入其间!
焚身以火,焚咒以真。
她的头顶上方,有青烟缕缕,似蜉蝣而远。
那是正在被驱逐的咒力。
在这摇曳的五色琉璃火中,姬炎月昂然而立,显现出一种神圣的美感:“尹观,伏手六年,你不亲自出来收割么?仅仅现在这种程度,怎能还报你的仇恨?”
回应她的是雨水,是从天而降的碧色的雨滴。
每一滴雨中,都蕴藏着怨恨与疯狂。
骤雨倾盆。
这个世界被诅咒了……不,这个世界在诅咒姬炎月!
此时姬炎月亦嗅到了恶臭,她坐镇此世的宫殿,仿佛变成了茅厕。污浊恶心的粘稠尸液,从宫殿缝隙里往外漫溢,向四面八方流淌,污染所接触的一切。
姬炎月皱起眉头,她没有觉得恐惧,但是感到了恶心。
而空中,被她及时割断的那一轮赤焰明月,也跳出束缚来。尹观已将其完全掠夺,此刻是碧焰之月,一弯如刀,倏然斩落!
“罢了…….
姬炎月拧眉轻叹,右手一握,整个世界无限收缩——
神龙哀鸣,群山崩塌,世界的铁则轻易瓦解。如附骨之疽攀连此世的咒力,也随之混为虚无。那些恶臭的部分连同那口血棺,也理所当然地一并被抹去。
她终究掌管这个世界的最高权柄,拥有最多的选择。而她选择舍弃两百多年的积累,重开此世,让尹观的后续手段,胎死于腹中。
但收起【真命王界】的她,眼前所见,却不再是自盛至景的那条驰道。而是碧树成林、绿草成茵,鸟语花香,微风习习…..好一个祥和所在!
她的表情是严肃的。
在她的前方,站着腰悬面具而面无表情的尹观。
很明显,刚才尹观就是站在这里,隔世引发诅咒,与她交手。
这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此前这个名为“尹观”的年轻人,从来未敢真正站到她面前来。只有上次匆匆一别的幻象。
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人,也打量着这个世界。试图把握一种真实。
尹观的身后,一字排开七人,或站或蹲,或在树梢,或在草地,人人裹身于黑袍中,人人显现神临之气息。
手提双刀的宋帝王,背一口血棺的仵官王,手上不停转着骰子的阎罗王,血气弥漫的泰山王,右手托举阵盘的都市王,如同烈日般散发强光的平等王,符文锁链如蛇绕身的转轮王。
姬炎月的视线一一扫过:“十殿阎罗,怎么还有两个没来?如此轻视本宫吗?卞城王和楚江王呢?
没有人回答她。
尹观独在众阎罗之前,他的脚下轰隆隆升起一座碧焰燃烧的邪异祭坛。
他的眼眸转为碧色,长发垂至脚踝,亦只是张开双手:“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这也是,你的地狱!
那空中飞过的小鸟,忽而间长出倒刺与尖牙。那柔顺的碧草,忽而疯长,如群蛇乱舞。那翠色欲滴的碧树,倏然张牙舞爪,扭曲似魔——
轰!轰…….轰!轰!
此世有十座阴森殿堂升起,虚悬于空,使明媚世界骤然晦暗。其中八座投下来的虚影,笼罩了八尊阎罗。而天边是血月一轮,浮着阴翳一抹。
这里的一切都很扭曲。
祥和的背后尽是疯狂。
这是独属于秦广王的咒术世界,其名为【阴曹】!
姬炎月这时候才明白,在她与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