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荣意识到了问题,不动声色:“敢问辜长老,什么是超出外楼理解的力量?“辜怀信道:“这个老夫自来决定。”
李道荣完全明白了。
什么狗屁公平厮杀,这个辜怀信,分明是要以他这无生教祖副身的分量,为他的宝贝徒弟铺路。
这些个名门长老,大宗高层,许多年来,种种伎俩并无特别。
他并不觉得愤怒,只是对“并未真正有机会”这件事,感到遗憾。
“好,我答应这个挑战。”李道荣冷静地道:“只希望前辈可以信守承诺。”
在这一刻,他完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结局。从被辜怀信抓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应该还存有活下来的侥幸!
但他张临川是何许人也?
他李道荣是何许人也?
一度他的修为境界,也不输辜怀信!
岂能容辜怀信如此戏弄?
凡事皆有代价。
辜怀信早前在天涯台失去了衣钵传人,此事近海皆知。
今日既然胆敢如此轻视他。
他虽然无力反抗,也未必不能用这个身份最后的残命,让辜怀信再一次咀嚼后悔。
辜怀信随手又是一点,一道流光落入李道荣之身:“你自可放心。为公平起见,我暂时隔绝你与本躯联系的可能。好好利用你现在这具身体,期待你有所表现,以验证.….我这个真传弟子的成色。“
李道荣明白,自己不仅仅是失去了被本躯支援的可能,辜怀信也留下了随时抹掉他的后手。
堂堂一个当世真人,为了保证自己弟子的安全,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作不知。
就看看花盆里能够养出什么花。
就看看他能不能效仿姜望故事,在当世真人的注视下,突破限制,杀死这位真人的弟子吧。
姜望彼时靠的是齐国的威压,架住辜怀信,不许此人出手。
他却只能靠自己,要等洞彻世界真实的真人一个疏忽。
他忽然觉得,在生死劫之外,这亦是一场很有意义的挑战。
就算最后身死劫消,这一份经历,也当能为本躯的大道精进,提供一点点帮助..…..他因此可以更加释然。
世事如此,何言不幸?
人生如此,岂曰无趣?
他感到自己走在一条灿烂的道路上,在与天意的博弈中,
看到了比以往更多的东西!若能渡过此劫,未来大有不同!
当世真人随手圈出的一片海域,就成了战斗的场所。
在辜怀信与李道荣沟通的过程中,竹碧琼始终沉默,像是天真,像是笨拙。
唯独此刻与李道荣分两边站开,摆好架势之后,她的气质模糊起来。
李道荣感觉这个女人的眼睛,像是镜子,接收着所有的情绪,也反照着所有的情绪,唯独不存在自己……
海风带来第一缕浪花的时候,这场唯有辜怀信旁观的战斗就已经爆发。
怒鲸帮的秘术,李道荣早已推陈出新,九玄宗的功法,他也摘取精华。适应近海群岛的环境,贴合李道荣这具身体的天赋,他早已开发出一套独有的战斗体系。固然远不如本躯在外楼境时的战力,也足够在外楼修士的行列里争一争声名。
这场战斗中的每一个环节,他都已经写好剧本。
如何发起第一轮攻势,如何防御,如何游走,如何示敌以弱,引入空门,最重要的是.….如何麻痹辜怀信。
在这场所谓的生死决斗里,辜怀信才是他唯一的对手。
他要如何让辜怀信来不及干涉?
要如何在辜怀信杀死他之前杀死竹碧琼?
高飞在空中,身似大鹏展翅,周身水元混转,李道荣已经琢磨出了七套战术。
但天穹突兀地出现了一扇古老石门。
此门自上往下,似是天外有一只手,将它一把推开。
世界惊变。
李道荣突然之间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不由自主地坠落了!
多少种战术,全都失去了衔接的可能。什么风格的攻势,
一时全都散了神架。
“天门!”李道荣露出惊色。
传说中的天门神通,他亦只是听过,未曾见过。
此时亲身感知,立时引海潮自保,要把战斗转入海中。
但眼前只见流光一闪,竹碧琼的身形竟然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倏忽一念就已经与他错身而过,而素手绕霜风,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是不周风,也许你认得。”
竹碧琼很平静地用这句话,结束了这场仓促的战斗。
战斗的开始和战斗的结束,都是李道荣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画面。但他就此倒下了,胸腹之间,徒留一个巨大的空洞。咕咕咕。涌动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