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她终于动了一下,慢慢地爬了起来,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面前的他,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没有料想中的责备和恼怒。这么沉默的她,让聂载沉变得更加不安。
“绣绣,你说话,你别这样……”
聂载沉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
白锦绣看着他那双布了层淡淡血丝的眼睛,听他声声地叫着自己绣绣,再多的气,也早就没了,心也软了下去。
现在这种时候,到处乱成一团,广州也不可能是无事之地。
昨晚一定是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他肯定也没睡觉,熬了一夜。
他都这么辛苦了,她不过是没等到他回来过生日而已,她怎么可能真的生他的气?
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摇了摇头,终于说:“我不生你的气了。我只是有点难过……”
她顿了一下。
“不过现在也好了。我知道你有事,不凑巧而已。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她朝他露出了笑容。
聂载沉看着她坐在床边眼睛含着泪花却朝自己笑的样子,怔了。
他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抬起手,轻轻替她擦拭眼角。
他越擦,她眼泪就掉得越多,很快打湿了他的手指。
“讨厌!都怪你不好!本来已经不哭了!”
白锦绣推开他替自己擦泪的手,打了他一下,又呜了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
聂载沉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将她接住,和她并头躺在了枕上,温柔地亲吻着她。
她闭着眼睛任他亲吻,过了好一会儿,等他放开了自己,睁眸凝视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你昨晚没睡觉吧?累的话,就在这里睡吧。我不打扰你休息。”
她要缩回刚才搂着他的胳膊,却被聂载沉抓住了。
他看了眼房间:“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吗?你辛苦了。昨晚真的怪我不好。”
白锦绣摇头:“是我和弗兰说,他帮着布置的。”
聂载沉顿了一下,又看了眼四周,慢慢地坐了起来。
“绣绣,这床太软,我有点睡不惯。不睡了。”
白锦绣爬起来,跪着,压了压床垫:“没有呀!不是和家里的差不多吗?”
聂载沉闭目,没躺一会儿,再次坐了起来。
“绣绣,我真的睡不惯。天也亮了,我开车来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那好吧。”
白锦绣见他就是不肯睡,也就顺着他了,跟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插进了他的胳膊里,挽住了他。
“我们走吧。”她笑着说。
第60章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白锦绣跟着聂载沉回到家中。
她昨晚没睡好, 现在有点困倦。他安置好她, 自己也陪着她睡了下来, 但又歉疚地向她解释,说等下他又要走了。今天还有重要的事,他在九点前必须回去。
在嫁给他之前,白锦绣真的不会相信,自己的心胸竟然能够大度到这个程度。
听他说又要走了,她心里是有些失落, 但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心疼他累,要他再抓紧时间休息下, 她先不睡了, 到点会叫他起来。等他走了,她再补觉就是。
所有的失落、难过和委屈,她自己都能消化掉。就和聂载沉另外放在衣柜里的他母亲做给他的衣物和她送他他却从未用过的那块金表一样,想起来虽然心里就像有根刺,但其实, 也没那么重要。
白锦绣真的想他开心。
和自己结婚, 要是能让他感到开心, 也就是她最大的开心了。
她真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只要她能做得到。
聂载沉是怀着对她的歉疚和庆幸之情而离开的。歉疚是自然的, 而之所以庆幸,是聂载沉以前真的没想到,她竟能这么地体贴自己, 他甚至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但是现在他事情真的太多,一忙起来,确实也就没有心思再顾别的了。很快,两天之后,就是会议召开的日子。
这个会议非常突然。肇庆的朱铁生、惠州的马宏辉、潮州的刘继祖、清远的宗敬先等人,原本要么是清廷的地方总兵、统制,要么是世家豪强。趁几个月前清廷覆灭的大乱起势占领地方,靠着手中兵马做了一方头号人物。自然了,人人毫不犹豫咔嚓一下剪掉辫子,挂上新的旗帜,一夜之间,全都成了新党人物。
和地方头号人物陈济南不一样的是,他们手中的枪不够。人马好拉,想弄枪却不是容易的事。钱是个大问题。很多地方本就穷,百姓又早被清廷反复搜刮,税收就那么点,能养着人马就不错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去弄枪。
而聂载沉不但凭着先天优势手中握着原新军的主力,现在又是广州临时司令部的司令,相当于前清广州将军,还兼了总督的行政,地位凌驾,他突然要他们来广州开会,电报语气又很强硬,众人不敢不给这个面子,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来开会。
要是老老实实来,就表示他们服从了他的权力。而一旦服从,就意味着往后要失去最重要的自主权。所以在收到电报后,相互暗中商量了下,决定如期参加会议,看看那个姓聂的小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