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锦衣卫侍卫带上来的时候,常公公谦卑如昔:“奴才参见袁大人,闻姑娘。”
袁彬吩咐道:“给常公公看座。”
常公公谢了座,叹息一声道:“是奴才的失职,居然让内务府分发的布匹,被做成了诅咒皇子的人偶,奴才失察了。”
袁彬微笑道:“常公公过谦了,内务府管着皇家日膳、服饰、库贮、礼仪、工程、农庄、畜牧,每日要管的事太多太繁杂,一时疏漏也是有的。”
“老奴回去,即刻让广储司彻查,必定要给袁大人一个交代。”
常公公的态度谦卑得让人不忍发火。
这也是他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袁彬吩咐瑞珠道:“给常公公上茶,平日常公公忙,想请来也不容易,今日总算可以好好聊聊。”
清浅发现,常公公的神态总算有了一丝戒备。
常公公谢了茶,笑道:“这是闻姑娘吧,久闻姑娘大名,从前觉得袁大人如同谪仙,无人配得上,今日一见姑娘,方觉神仙眷侣。”
夸人的功夫很强。
清浅含笑道:“公公过奖了。”
袁彬用眼神示意清浅,想问什么只管问,有我兜底呢。
清浅知道袁彬的目的是为姐姐扫平障碍,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常公公怎么看此次巫蛊之事?”
常公公斟酌道:“咱们当奴才的,忠于职守便是,其它有皇上圣断呢。问心无愧便好。”
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清浅索性问道:“听说,常公公经常给贵妃请安。”
“老奴不敢当。”常公公忙起身道,“老奴每日先去皇后娘娘宫中,听娘娘训示,而后会去贵妃、德妃、皇子宫中请安,每日如此,从不偏颇。”
这人处事十分稳当,面上不会留任何把柄。
清浅进一步问道:“常公公和夏公公平日关系如何?”
常公公抿了一口水道:“夏公公是东厂督主,奴才管着内务府,平日各忙各的,很少有交集,但都是效忠皇上的,见了面总会聊几句。”
这种圆滑让清浅很不快。
宁愿前头王公公那般大吵大嚷,也不愿和人打机锋。
对于这种人,最好是先让他失态,才能有机会套出话来。
清浅收了笑容道:“听说你和夏时是一批入宫的?”
常公公微笑道:“虽然是一批入宫,但那批入宫了九十七人,我和夏公公既非同乡又非同岁,不是太熟,姑娘担心的朋党,并不会发生。”
清浅冷笑道:“朋党?常公公是不是对朋党这词有误会?唯独大臣才能朋党,你不过一个太监,提什么朋党!”
常公公忙道:“姑娘教训得对!老奴记住了。”
这人!
居然不生气!
清浅在无可奈何之余,有一丝佩服,能屈能伸,唾面自干。
或许是感受到清浅的薄怒,袁彬在案台下,按住清浅的手。
袁彬微笑道:“常公公,虽然我是锦衣卫,但是皇上有时候会给我瞧一些折子,我这个人脑子不好使,记性还不错。”
常公公忙道:“大人过谦了,大人深受皇上器重,奴才们心存敬仰。”
“三年前,皇上给我瞧过一个折子,我记忆深刻。”袁彬继续道,“半年前,御史台有封奏折,被夏时扣押下来,我也记忆深刻。”
常公公终于变了脸色。
清浅好奇瞧着袁彬,很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三年前的折子是补官的折子,中间有个叫常乐的年轻人也在其中。”袁彬笑道,“知足常乐,这名字取得真好。”
清浅似乎明白了意思。
常公公的脸色有些发白。
袁彬又道:“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两年半便贪墨了十万两雪花银,被一个小御使一封折子告了,谁料被夏时扣下来,过了没两月,小御使骑马折了脖子死了,此时不了了之。”
清浅配合道:“只怕是这常乐使的坏。”
袁彬微笑:“常公公,你觉得这年轻县令的罪名够什么刑罚?”
常公公一下子跪下来道:“袁大人垂怜,常乐是奴才不懂事的儿子,骤入花花世界迷了眼,但杀人他是不敢的,回头奴才让常乐将十万两银子补上,再来给大人磕头谢罪。”
常公公倒是个知实务的人。
白芍好奇悄声问瑞珠道:“姑姑,姓常的不是太监吗?怎么会有儿子?”
瑞珠悄声道:“许多太监未入宫前便有家室,这常乐想必是常公公入宫前的儿子。”
白芍哦了一声。
袁彬笑道:“磕头谢罪倒是不用了,你只用心查查,到底这布偶的布料从何而来?我觉得必定不是怀恩手中流出的。”
常乐想了想道:“今年的料子,皇上唯独赐了坤宁宫,皇后唯独赐了怀公公,但是去年杭州也进贡了这料子,奴才让广储司去查。”
清浅心中一喜,这么一来,怀公公便可洗脱罪名。
袁彬含笑送常公公道:“还有劳公公在昭狱呆几日,等皇上诏命便送公公回宫。”
常公公有些吃不准袁彬的态度,问道:“那小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