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停在原地,视线望着远处雪山的方向。
叶之洲两个月前也去了瑞士,他早就知道。
她没瞒他。
十二月,按原本的计划,他也差不多该彻底结束这里的工作,回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身后不远之外,丁总亲自送电视台的人出来,握手告别。
“小徐!”
他抬头,叫了他一声。
徐恕回过神,转身走了几步回去,问什么事。
丁总似乎话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为难地斟酌说:“小徐,你的辞职报告呢,指挥部早就已经收到,本来也该批了,不过,我前两天和梁总又交流了下看法。我是真的舍不得就这么让你走,梁总更是这样,说他也和你谈过的。你也知道,大桥工期紧,任务重,尤其现在,又进入最关键的钢桁梁架设节点了,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下,能不能坚持到大桥合龙,最多也就半年吧,等大桥合龙了你再走,怎么样?”
丁总说完,用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徐恕沉默了片刻,说:“我考虑下,给你答复。”
几个之后,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徐恕和实验室的几个成员以及自动加入的陈松楠在峡谷边上的一个位置上操作着无人机,研究倾斜摄影技术,选择最合适的精度将地形扫描数据轻量化,以辅助GIS模型尽可能地还原真实的施工环境。他操作了一会儿,把设备交给同事,站在边上看着。
陈松楠上来,从兜里掏了支烟,殷勤地给他点上,嘴里问:“哥,我听说你要辞职了?怎么回事,好好的你怎么不干了?”
徐恕接过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小陈,你小子是不是被我丈母娘收买了,随时向她报告我在这边的动向?”
陈松楠一愣,接着脸就涨红了,辩解说:“哥你千万别误会。沈阿姨不是现在才和我联系的,以前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她就有给我打电话问赵工的情况。现在她问你的事,我也不好一个字都不说是不是?不过哥你放心,我说的全都是你的好话,比如以前你带头下隧洞,还有,她也不是经常问的,最近两个月就都没和我联系过了。”
徐恕抽了口烟,迎着风眯着眼睛,视线投向不远外的大桥之上。
“哎哥,你还没说你干嘛要辞职呢?这个要是不干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陈松楠继续追问。
徐恕没说话,这时兜里手机响了。
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立刻走到边上一个人少的地方,接起电话:“沈阿姨您好,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唉,还不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隔着遥远的距离,此刻还身在地球另端的沈晓曼的嗓音传了过来:“徐恕,我也不想治病了,感觉没用,打算和小南回国了。快年底,你最近忙吗,身体怎么样,你那边事情进展顺利吗?”
徐恕迟疑了片刻,说:“沈阿姨,我正想打个电话征询下您的意思。本来是差不多可以走了,不过,大桥现在正处在关键节点。我知道我过分了,也非常抱歉,但想向您请求,您能不能再多给我半年时间?就半年,等大桥一合龙,我就立刻回去!”
沈晓曼那头没立刻说话。
“沈阿姨,您打算什么回?我想过去探望下您,顺便接你们回国,您看可以吗?”徐恕又小心地问道。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传了过来,依然是轻声细语,但语气却已经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不快,说:“工作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知道你这边很忙,我也再考虑下什么时候回。你忙你的吧,不必特意过来看我了,我很好,也不用麻烦你来接。”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恕握着手机,视线望着前方那架被操纵着掠过自己头顶上方的无人机,过了一会儿,感到额头微凉,抬手摸了下,看见一片白色的棉絮一样的雪冰凌沾在了自己的指上,缓缓地融化。
峡谷的上空,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赵南箫第二天和他联系,告诉他说,快年底了,本来妈妈打算停掉在那边的治疗回国,但昨晚又头痛得厉害,自己照顾了她一夜,今天考虑了下,妈妈决定继续留下,等结束了最后的一个阶段的治疗再回,应该是明年的春天了。
徐恕沉默了片刻,说:“阿姨应该和你说过吧,我可能要推迟离职。”
赵南箫头有点疼,感觉自己感冒了,但忍着没表现出半分不适的样子,免得他记挂,在电话里笑着说:“我知道了,没事的,你好好做事。我这边很冷,已经下雪了,你那边现在应该也是吧?你注意身体,衣服多穿点,别万一冻着生病了。我还有点事,先这样了,下次联系。”
她挂了电话,悦耳嗓音也消失在了他的耳畔。
半个月后,项目部要派人去德国采购一批用于后期的进口设备。徐恕辗转无眠了一夜,第二天找到丁总,说自己想去。
快年底了,在工地上已经连续工作一年多,谁不想抓住机会回去和家人过年,这种差事,除了主管物资的廖经理没法推脱,剩下的人都是能推就推,徐恕一提,丁总就一口答应了,挺高兴,说他去的话,翻译也不用带了。
隔天,徐恕和廖经理以及一位